羅立竟然順著林響配合說話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看到的隻是暮色中幾朵嬌貴的亮光。
他突然覺得,貴為堂堂地產商之子的林響,比那些春光瀉地的傻逼貴族學校裏孵出的蛋,確實多出了那種幹練的領袖才能!
“讓我想想吧!”
林響見他一臉快哉,繼續說:“你如果決定好了,要不咱這周就把這公司注冊了?”
羅立覺得,隻有投奔一次新的睡眠,才能忘掉之前的噩夢:“不麻煩吧?聽說這手續那手續辦下來要好多天呢!”
“這些我來操辦,那些手續什麼的,還有公司的選址、裝修,你呢,隻要想想公司的名稱,還有我們之間的一個簡單合同,具體的事情,我來通知你!”
林響說著,拍了拍羅立的後背,示意他可以上桌吃飯了。在這個圈子裏,羅立找到了一些失去的東西,比如寢室裏睡他上鋪的林響,如今一心自鑄偉詞、自創新業的他,對自己釋放出了求賢若渴的氣味,二次元世界裏神般存在的快感,成了一席餐前話後,無比真實的存在。那感覺,就好像,他的動漫帝國從那些編碼的方陣裏,變成了廠房、絡繹不絕的合作項目,還有他和林響在某某銷量百萬後搞的新聞發布會。
於是,這一晚的聚餐,變得很合身。很多人談過去,實際上是為了給自己的轉變尋找安慰。誰想得到現在嘎嘎笑著的這波人,八、九年前可有過不少磕磕碰碰呢;誰想得到他們在情竇初開的時候鬧出的笑話、緋聞,八、九年後又回頭來埋怨鑄成這些錯誤的脆弱的性格;誰想得到在一個“猥瑣”都沒有發明的時代裏一同猥瑣的玩伴,八、九年後居然快要成為事業夥伴了……他們喝了酒,羅立第一次看到林響喝醉的樣子,東倒西歪、恨不得左擁右抱。臨走前,他握著羅立的手,說:“公、司、要、擴、展!”這是他第一次聽他說這句話,羅立第一次附和了他……
回酒店,他泡在浴缸裏,回想一下在238這四年,頗有點臥薪嚐膽的味道,撇開李文其,他老爸想讓他接他的老本行,搞經濟,那是因為他的平台有夠高,看什麼都是有產權、有刻度的。他看不起他畫的漫畫,想到那些激烈的爭論,那些被他老爸當麵撕掉的畫,他心裏禁不住一悸,手滑落浴缸,又讓他看到了那一回不幸被他爸的鑰匙鏈扔中形成的傷痕。他沒有放棄畫畫也許為的是跟他賭氣,不過,無論他有多成功,他爸都懶得承認,甚至都懶得聽他說,這形成了他人生當下的悖論。
如果找不到什麼更好的理由,他沒準兒就會和他老爸妥協了,不把畫畫當主業唄。像下棋一樣,他現在往前推了一步,而林響似乎幫他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動漫行業本來就是新興產業,下次跟他爸談,他既是一個動漫企劃,又是一個年輕企業家,這樣就可以衝他還有所以那些質疑他的人高喊“將——軍”啦!
第二天中午,他被林響的電話吵醒,說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辦公地點,讓他趕緊過去,這種忙正經事兒的感覺是他的忘憂草吧!洗把臉,扯件衣服,就搭出租車過去了。那棟寫字樓在一片開闊地上,給人孤單的印象,林響見到他,拍拍他的後背說:“我找了一上午,跑了四個地方,都不怎麼樣,就看上這裏了!”
羅立跟著他,進入電梯,上了22樓。經過一個狹長的走廊,推開一扇寡門。裏麵是一個充滿光線的長方體,空空蕩蕩的,房間的頂很高,四周糊著水泥,管道和電線在牆上穿進穿出。
“感覺大氣嗎?”林響站在窗邊,這樣暴露在光下,他就是個剪影,隻有聲音在房間裏回蕩著。
“這個房子有7米高,很適合搞個Loft的感覺,你看。”他徑直走過來,指著一進門的天花板。“這一塊兒不做複式,我們搞個大的水晶枝形吊燈!然後在這兒。”林響又蹦到側麵,他跺跺腳,踩個腳印,像是在做標記:“就這兒,弄個旋梯,通二樓。”然後,他蹦來蹦去,先後劃定了接待區、辦公區,經理室和藝術總監室,這些都是他指著現在還是虛空的地方說的。
羅立似乎看到了完工後金碧輝煌的感覺。員工在裏麵埋頭苦幹、各司其職,尋求合作的客戶絡繹不絕……
“怎麼樣,你覺得?”
羅立不願從腦中的幻象回到眼前的毛坯,脫口而出:“要多長時間?多長時間能裝好?”
“你看你急得!哈哈,工人入駐了,最快也要一個半月吧,我下午約了代辦公司,把公司注冊了,這個手續辦下地估計也要個一個多月。如果順利,兩邊可以同時進行,我們就不耽誤時間。對了,你把你的身份證給我。”
羅立趕緊從包裏掏出身份證遞給林響,說:“我就是希望快點開始,你需要我做什麼,隻管跟我說,反正我在這裏也沒什麼事!”
林響笑了笑:“你想好了公司的名字沒有?然後,你看這樣行不行,公司就我們兩個股東,股份呢,五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