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最近都沒有睡好。”我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仍然沉默。安靜,壓倒一切的安靜,我甚至可以聽到雨滴落入泥土的聲音。
“你來這兒”夏海問,“你知道我在這兒工作?”夏海終於開口問道。
我搖搖頭。
他低下頭,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正巧看見那枚方型指環。
“那天在會議室,你看到我並沒有覺得驚訝。”夏海說。
“你看到我時也沒有驚訝。”我說。
談話停止了。
那疊信紙此時就在枕頭旁邊,夏海看了一眼,不作聲。
“對不起。我看到是我的筆跡,所以忍不住拿起來看。”我道歉。
他點點頭。
“你媽媽她,好嗎?”我問。
“半年前已經從療養院搬回家,情況很穩定。”
我打心裏鬆了一口氣。
“你的畫,活動中心的那幅畫,跟從前的風格不一樣了。”夏海說。
我抱住膝蓋,微笑望著他:“不管是不是讚美,我可都要照單全收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一個發自內心的舒心的笑容。
我的眼眶熱了一下。我有多久沒有看到他的笑。我以為我們再也無法麵對麵愉快地聊天,開著若有似無的玩笑了。
“你來這裏多久了?”我問。
“一年零十個月。”
我點點頭,那基本是我離開,離開他身邊的時間,他那時看起來還很孱弱,是怎麼鼓起勇氣來到這裏支援的?
一切都不重要,我隻要他過的好。
“為什麼追我回來?”我問,馬上又覺得這種問話方式有些曖昧,“我是說,臨行前一切都亂糟糟的,我沒來得及跟你告別,而且我想你一定很忙”
“以前你從來不問我為什麼。”夏海說。
“什麼?”我一時反應不靈。
“不是嗎?以前你從來不會為我為什麼?你好像對我全無興趣,我需要做很多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來吸引你的注意。”
我想了想,說:“確實,我欠你很多個為什麼?而且,我欠你很多個解釋,我經常不發一言就離開,行蹤詭秘。”
現在還在追憶這些的我們是不是有些可笑?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夏海,如果可以重新來過,那些艱苦的部分,我們就真的能夠一一避開,隻留下歡聲笑語嗎?
如果我們的愛再也無法重拾,那麼那些痛苦的回憶,也會被我收入囊中而成為最為寶貴的財富。
這樣的談話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
“你的同屋?”我朝他身後那張空床指了指,“他是不是該回來了?我不想影響其他人休息。”我邊說邊穿好鞋子。
“你去哪兒?”夏海問。
“我去問問約翰看能不能給我找個睡覺的地方。”我起身朝放在牆角的自己的背包走過去。
“如果你想走,我不會攔你,但是你最好還是跟我待在一起。”夏海在我的身後說。
“你不會攔我?如果你不攔我,我現在應該在飛機上,而不是這裏。”我有點兒生氣。這裏的夜晚氣溫陡降,我不禁打了個噴嚏,從背包裏東翻西翻,想找件衣服。
夏海將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