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不說話。
“我改天再來。”我準備打道回府。話說富人都有怪脾氣,可是這一個也著實是太怪了些。
走到門口卻被他抓著手腕攔住。
“吃飯去吧!”他看著我,最後卻這樣說。
餐廳就在街對麵,是本市一所曆史悠久大學第一任校長的故居。純木護牆板上滿是老先生的照片,美式鄉村風格的裝修,餐廳沒有其他客人,壁爐中燃著炭火,我揀了靠近那盆火的位置。
西式簡餐,我們相對無言,默默將盤子中的食物吃完。我不時抬頭看他,他卻一直自顧自地埋頭苦吃。
第十二次我抬頭看他,他終於開口:“你做了某個決定,特地來通知我?”
“是。”我不得不承認。
我們沉默良久。如果他不開口問,我很難說出口。跟安宇認識的時間雖短,但是他在我心中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我跟命運抗爭過,但是現在,我相信冥冥中的所有安排。
這些生命中的男人們,我欠他們每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對安宇說。
他扶額,然後自嘲似的笑了笑。任何偽裝的冷靜背後都是很深很深的無奈,我了解。
“這比我想象中要難接受的多。你的離去,我沒有心理準備。”安宇說。
“我並不為我即將離開道歉。”
“我明白。”
“心嶼,我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我一直忘不了初次見你,你是個蜷在一處數星星的孩子。”安宇疲倦地笑。
我也笑。
是啊!我一直在偽裝強大,如果人生之路還長,現在起,我必須去尋獲內心的強大。
“謝謝你,安宇,謝謝你從河裏撈我上來。”
“現在我沒辦法告訴你所有的事情,因為不知從何說起。我們會給彼此時間吧!我會給你時間了解我究竟是怎樣的人,而且我對你的關心,不會比一個愛人來的少。我和你,我們都不是那麼貪心的人,我們需要的,其實隻有那麼一點點而已,不是嗎?”
這番話對他起了作用。
最後,我去跟紫蘇告別。
她隻問我瑣碎的事情,租的公寓有沒有退租,郊外的別墅有沒有處理掉,出國的手續有沒有辦好,清明掃墓的時候普不用記掛,她會一一代勞
紫蘇不見傷感,隻是絮叨,我也就跟著不以為意。
離開時,張琦送我出了家門,我下意識地回頭看看窗口,紫蘇在那裏,她抱著玉兒,有些尷尬地朝我揮揮手,我的眼淚迅速地流下來。
我想起外婆。小時候,每次離開外婆家,外婆都會站在大門外朝我們揮手。漸行漸遠,我跟媽媽仍然忍不住回頭望,一直到拐了彎出了巷,外婆的身影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終於分手的時候,張琦握了握我的手。這一握,讓所有的一切都化在了不言中。他是這樣一個含蓄和深沉的人,以至離別的方式都這樣古典。
我隻是忍不住地流淚,也懶得去擦幹。我依然脆弱和多愁善感,但是我並不為此羞愧,也不畏懼,再堅強的心也要有柔軟的地方可以供靈魂棲息休養。
最後,張琦還是抱了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