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有一人,騎在馬上,言行無聲,抬頭,是歪歪。這家夥一如既往地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孩子,離家良久,思念備至啊!”剛才還嚴肅得緊,現在又是這副嘴臉,邊一農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合並步伐意圖拉開距離。歪歪輕嚇坐騎,笑嗬嗬地保持與他同等的速度。邊一農越發不屑了。再機靈的年輕人再沒有見識到爾虞我詐的時候,都單純到不能接受他人用兩種態度麵對自己,故扭頭不理他。
歪歪一臉的無所謂,繼續逗著他開心。邊一農扭到左邊,就到左邊,扭到右邊就到右邊。邊一農像個被寵壞的小孩,更加來勁。沉悶的隊伍久違地展現出一點活力,大家夥臉上的陰霾也三區不少。
不覺間已過去幾日,人們從悲痛中走了出來,開始正常的生命軌跡。蠻民山大得出奇。糧倉在戰鬥中被燒毀,殘留的量隻維持到了出發後的第三天。靠著些野食維持,大家倒也無憂,隻是這無以為家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命運的前方一片黑暗,大夥隻能摸著石頭過河,談不上多快的速度,走走停停,半進半退,宛若天地間的孤魂野鬼沒有方向。人,最可怕的就是無事可做,比等死更甚,沒有終點,漫長煎熬裏狂躁不安。閑極無聊中百無禁忌,傷痛有所淡化,始終沒人願意提及的蠻民山漸漸攀上每個人的心頭。
要說事情剛發生幾天時,是烙在每個人心頭上的痛,誰也不願麵對。現在卻像貓撓般在每個人的心頭發作,便有人有意無意地拽出。有了吃了螃蟹,後人便更沒了顧忌,爭嚷著要一位老兵講講。蠻民山就在居城的東麵,雖然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不一定會知道蠻民山,更別說見過,但是經常外出守疆護土的士兵不會不知。老兵剛開始或許還想推就,轉念一想,別在大夥心中許多天了,如果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何流離失所,這將會是每個人心頭的羈絆,進而可能發生衝突。但是他說是有軍旅意識的,不敢貿然開口,小心翼翼地把眼神遞給小芳,小芳雙臂環抱於胸前,嗤笑一聲,側臉一旁,滿是對著世俗之規的無心與不屑。
幾天相處下來,老兵對小芳的性格也算有所了解,漸無顧慮,試探性地問大家:“這一戰,大家如何看待自己的敵人?”
說來怪異,熟悉軍旅生活的都知道,戰場作戰,鑼鼓喧天,吹角連營,對手士氣,激烈程度,一聽便知;旌旗蔽空,部隊名號雋於上,四顧湛清,一目了然;說來窩囊,大家夥還沒有搞清楚敵人的身份就被殺的抱頭鼠竄,片甲不留。這些蠻民作戰,除卻蠻狠的體態和兵器,隻剩那震天的怒吼。戰時隻是一股腦的砍殺,突然被這麼一問,還真無言以對。
老兵見無人回答,也不繼續,默默地叼著煙槍不說話。場麵寂靜無聲,置地驚覺。過去好一會兒,有急性者,耗將不住,脫口而出:“蠻民!”
老兵輕輕地點點頭,表示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磕磕煙槍有了下文:“的確叫蠻民。就像每個人的直觀感受一樣,那些個“怪獸”身材魁梧,五大三粗;披著獸皮,打扮原始;耒耜锛鑿,農具為武。見者接回不約而同地稱之為蠻民。也沒有人與之打過交道,久而久之,便公認他們為蠻民。眼前讓我們五天都沒有繞過,縱橫幾百裏的山脈就叫蠻民山。”
“哦!”眾人拖著長音頻頻點頭,懂了很多的樣子。老兵噙著煙嘴長吸一口,吐出一團煙霧,像是自說自話:‘這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眾人:“?”
老兵含糊不清地說道:“據說很久很久以前,蠻民山還不叫蠻民山,這群人也不住在這裏...‘說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往往是個令人神往的故事,眾人張舌呆呆,仿佛跟著回到了那個時代。
不能在往前追溯了,人們的記錄,最遠就是到這裏。世界好像無故的存在,沒有人知曉它的由來。天下土地無耕無犁,萬頃茫然,浩浩無垠;四海之內,氣候無形,風吹日烤,夕霜晨雨;所到之處無規無刑,野獸橫行,荼毒生靈,禽飛海域,獸鋌亡群;更有數不清的天災,天火流星,地崩山兮。人類也分成無數個小部落,盡管大部分基本成型,但是沒有固定的食物來源,靠著搶食存活的部落時不時的侵擾還是高的怨聲載道,其中後來的蠻民山部落就是其中最讓人頭痛的一支。他們憑借凶殘好戰自身的優勢和常年燒殺搶掠積累的經驗,恣意地侵略每一個路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