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三日便是睿兒十一歲生辰了。”燈下的魏良娣既有驕傲的神色又有一絲苦惱:“殿下應該也還記得罷?”
“你是說那個綿福的人選?”赫連晟沉吟道:“今日不是已經送了些十四歲上頭的女子來東宮了嗎?良娣難道沒有選定?”
魏良娣搖了搖頭,將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她的眼睛裏充滿著深深的擔憂:“我本是看好大司馬家的琿阿若,可又覺得她性子剛烈了些。拿著那慕春衣做靶子時,我也看得分明,她的箭分明是朝她麵門射過去的……”
赫連晟聽著也是皺了皺眉頭,看起來這位大司馬家的小姐可真真是一匹野馬,桀驁不馴,睿兒是個仁心宅厚的,怕是到時候難免會吃了虧去。再聽到魏良娣說到她拿慕媛做靶子,更是覺得不妥當,連連搖頭道:“不妥,還有更好些的沒有?”
魏良娣眉頭緊鎖,回想著今日下午那些貴女們的身影,一張粉團團的臉孔出現在眼前——納西阿奴,光祿大夫家的小姐,可不是頂頂合適的?看著文靜秀美,小嘴和抹了蜜一般的甜,說話真是中聽。雖說光祿大夫隻是個從三品,和大司馬沒法比,可卻算得上是有潛力的職位,不少高官都是從光祿大夫這個職位升上去的呢。
“殿下,我倒是還看好一個人,那便是光祿大夫家的納西阿奴。”魏良娣將那位納西家的小姐稱頌了一番,赫連晟聽了點了點頭道:“明日你再召她來東宮,我來看看便知。”
魏良娣心中一喜,眼中有盈盈淚光閃爍:“謝過殿下。”
第二日魏良娣便將納西阿奴又召了來東宮,那位納西家的小姐心裏知道可能是魏良娣看中了自己,不由得一顆心跳得厲害,穿了最精致的衣裳梳了最時新的發式進了宮。
在東宮卻沒見著那位英武的皇孫殿下,納西阿奴心中有些失望,但卻還是打起精神來陪著魏良娣說話,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在宮裏的旨意還沒下達前,什麼都可能會有變化,她不敢就此認定自己便是皇孫的綿福。
正陪著魏良娣說著話兒,外邊傳來了橐橐的腳步聲,納西阿奴抬頭一看,就見一位麵容清瘦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口,正疑惑著他會是誰,就見魏良娣站了起來行禮,口裏稱呼“太子殿下”。納西阿奴大驚失色,趕緊站了起來想行禮,誰知卻踩著了自己的裙裾,跌倒在地上,旁邊有個宮女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了起來,可納西阿奴還是看到她唇邊浮現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赫連晟見著這情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納西家的小姐怎麼會如此失禮,難道是沒有見過什麼場麵的不成。心裏雖是不喜,口裏卻還是不露半分,吩咐她們坐了下來,然後隨意揀了幾句話兒問了問納西阿奴。
這邊納西阿奴還沒有從出了醜的尷尬裏邊恢複過來,就聽著赫連晟問她話兒,不由得更是慌亂,一張臉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坐在那裏局促不安,兩隻手藏在衣袖裏邊不住的絞動,回答的話也沒有了條理。
赫連晟失望的看了一眼納西阿奴,這般沒有急智的女子,如何配得上自己的睿兒!魏良娣也看出了赫連晟的失望,看了看納西阿奴,也覺得她沒有了昨日的聰明勁兒,生得笨拙不堪,看了都讓人有些生厭。
就在東宮後院秋風蕭瑟,場麵冷淡的時候,外邊走進了一個小內侍,笑著對赫連晟行了一禮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良娣娘娘。”
赫連晟看著那小內侍是那顏的徒弟小周公公,最近也開始跟在赫連燾身邊,一些尋常的口諭都是由他來傳達的,所以知道這該是來宣父皇口諭的了,於是朝他點點頭道:“小周公公,可是父皇有口諭?”
“正是。”小周公公的細眉細眼都快擠到了一處:“這可是東宮的大喜事呢。皇上一心記掛著皇孫殿下,所以親自為他指定了一位綿福。”
赫連睿和魏良娣都是一愣,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還驚動了皇上,兩人互相望了望,心裏都在感恩,沒想到皇上還關注著睿兒的事情呢!魏良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皇上如此器重睿兒真讓她感激,可就是不知道睿兒哪日會被冊立為皇太孫,冊立的旨意一下,也就是她的死期了。可是一想到睿兒能座上龍椅俯視萬民,自己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坐在一側的納西阿奴卻是蒼白了一張臉,對於事情的突然逆轉感到有些不敢相信。她今日來宮裏頭,家裏可是一片喜氣洋洋,眾人都在說納西家要出貴人了。因為赫連睿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兒子,也是皇上最看好的孫子,將來他必然會承繼大寶。若是被挑選去做了綿福,將來的身份必是富貴至極。
母親握著她的手,激動得臉頰都紅了:“阿奴,你可不能辜負了咱們納西家的期望!”她含著淚答應了,在全家人殷切的目光裏登上馬車來到東宮。可現在皇上竟然親自替皇孫殿下挑選了一位綿福!
她會是誰?納西阿奴的臉上有了一種絕望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