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衣,請你挑選下式樣,我們量身以後就按照你選的這樣式樣幫你做了送過來。按著規矩每位春衣當季都是五身衣裳,可今日皇孫殿下跟前的薛公公送來了五十兩銀子,讓我們給慕春衣多做兩身衣裳,所以慕春衣可挑選七款。”尚衣司的女官將一本小冊子遞到了慕媛手裏,又偷眼打量了下,就見慕媛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兩個淺淺梨渦在唇邊若隱若現,看得她也有一刻失神,真是個乖巧美貌的孩子!
原來赫連睿並沒有忘記自己,還派了薛清去尚衣司讓她們來給自己做衣裳,慕媛心裏有說不出的愉悅,方才那種不快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見。她翻著那織錦冊子看了幾眼,隨意指了幾種款式,又說了自己想要的顏色,尚衣司的女官們便開始著手給她量了身子,將尺寸記好以後便向慕昭儀告辭。
慕昭儀看著慕媛一臉的笑容望著自己,不由得心情也明快起來,伸出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道:“這下心裏可滿意了?足足有七套新衣裳可以穿了!”
慕媛抬起臉來甜甜的朝慕昭儀一笑,拉長著聲音道:“姑姑,我是很滿意,我比一般的春衣多了兩套新衣裳可以穿!”朝慕昭儀眨了眨眼睛,慕媛蹦蹦跳跳的走進了書房,不多時就聽裏邊傳來了朗朗的讀書聲。
“真是個古怪精靈的丫頭!”慕昭儀扶著保儀姑姑的手堆出一臉的笑來:“保儀姑姑,你看你看,我那時候可沒這麼機靈,聽著我說話裏藏著機鋒,她居然能聽出來,還能用我說的話來回我的嘴呢!”
“可不是嗎?”保儀姑姑也笑彎了眼睛:“媛小姐這般機靈的,可真是少見。”
大殿裏灑進來溫暖的陽光,照得整個大殿亮堂堂的,讓人的心也暖和起來,主仆兩人正說說笑笑,就見春月從外邊匆匆的走了進來,向慕昭儀行了一禮道:“娘娘,外邊那公公帶著一名女子求見。”
慕昭儀皺了皺眉頭,望了下外邊的院子道:“那顏?帶著一名女子來徵宮做什麼?”她轉身坐回了大殿中央的椅子,朝春花點點頭道:“請那公公進來罷。”
不多時春花便引著那顏和一名女子走了進來。那顏還是穿著那身深綠色的常服,頭上黑色的紗帽兒微微顫顫,一張白色臉龐上沒有半根胡須,走起路來背部有些佝僂。他身後的那個女子卻生得甚是美貌,粉白的臉皮兒,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隻是兩條眉毛有些蹙起,似乎有心事一般。
“見過昭儀娘娘!”那顏微微向慕昭儀一拱手,他身後的那女子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微微顫抖:“奴婢春杏見過昭儀娘娘。”她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直起身子的時候,慕昭儀見到她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現,不由得心裏嘀咕,這個女子究竟是誰,為何見了她如此激動,仿佛是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
那顏在一旁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道:“昭儀娘娘,這位春杏是咱家的小妾,她原是慕春衣的丫鬟,和咱家提過多次想要來宮裏頭給昭儀娘娘和慕春衣磕頭,今日咱家見府裏無事,便將她帶進宮來,好歹也圓了她的心願。”
慕昭儀聽著那顏這般說,心裏也有幾分激動,仔細打量了一下春杏,看她那愁苦的神情不似作偽,於是和顏悅色吩咐道:“你且站起來罷。保儀姑姑,給你搬個椅子來坐著。”
“昭儀娘娘,咱家還有些事情要忙,便先告辭了,下午我再過徵宮來接春杏一起回府。”那顏伸出手在春杏的手上輕輕撫摸了下,那修剪得圓潤光滑的長指甲劃過了春杏的手背,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低聲對那顏道:“公公自去罷,奴婢和昭儀娘娘、慕春衣敘敘舊,然後便在徵宮等著公公。”
“我知道春杏是個乖巧的。”那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兒微笑,那笑容配著他尖細的聲音分外的不協調,伸出手來在春杏的手背上拍了拍,手腕上赫然出現了那隻九龍白玉環來:“你等著咱家來接你,可不許到處亂跑,嗯——”
長長的那聲線如在春杏心裏拖過一條長長的劃痕,那顏曖昧的眼神讓春杏窘迫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可她卻不得不仍然低首裝作溫柔賢淑的應答著:“奴婢哪裏也不去,就在徵宮等著公公接我回府。”
“不錯,你便在這裏歇著,等會咱家來接你回府去。”那顏輕輕笑了起來,長長的指甲蓋兒又輕輕撓了撓春杏的手背,那刷著一層珍珠粉的指甲殼映著外頭照進來的日頭影子,一點一點的閃著光,他轉身彎著腰朝慕昭儀拱了手道:“昭儀娘娘,容咱家先行告退。”
那顏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在幾個女人的視線裏,大殿的雕花門敞開著,從裏邊往外邊看,隻能看見蒙蒙的一片花雨,春天的風吹得柔軟,但那些花朵實在太嬌嫩了,哪怕是軟得如紗衣般的風從枝頭掠過,也會紛紛隨風飄落。春杏呆呆的看著外邊的景色,突然意識到那個令她憎恨的人已經走遠不見,這才轉過臉來看著慕昭儀和保儀姑姑,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一滴滴的墜落在她的衣襟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