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宮的院牆是一溜青灰色,在這灰蒙蒙的飛雪映襯下,顯得分外肅穆莊重。門口有兩個穿著棉裳的宮女正在打掃著積雪,兩人頭上都籠了一個昭君套,雪白的毛邊襯得她們的皮膚粉盈盈的,煞是嬌嫩。
聽到雪地上的腳步聲,兩個宮女抬起頭來,見到赫連睿手裏牽著一個小姑娘的手站在門口,趕緊行了一禮:“皇孫殿下安。”
見兩個宮女屈身行禮,慕媛有些不安,想避到一旁,可她的手卻被赫連睿緊緊握著,半分都移動不得,隻能跟著他一起受了宮女的問安禮。她眼睛往裏邊看了過去,隻見外邊的庭院極大,挨著院牆是一溜高大的樹木,因為堆滿積雪,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麼樹。左側似乎有一個池塘,延綿著伸向裏邊去了,池塘或許結了冰,因為她能聽到那邊傳來清脆的笑聲,可能是宮女們在冰麵上嬉戲。
“皇孫殿下來了!”一個熟悉而歡快的聲音從裏邊傳了過來,慕媛不由得全身發抖起來,一個小姑娘從院子裏衝了出來,帶著一陣涼風,飛快的跑到了赫連睿麵前。這人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穿著一件粉色的錦緞窄腰對襟襖子,下邊係著灑花棉裙,外邊還披了一件寶藍色的披風,隻可惜她的皮膚還沒有褪去黃色的影子,被那明亮的顏色襯著,那黃色怎麼也壓不下去,顯得更黃了。
看到慕媛,跑過來的那個小姑娘露出了一絲驚恐,她縮了縮脖子,呆呆的站在門邊望著赫連睿和慕媛十指相扣的手,方才歡快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臉上隻剩下呆滯和木然。
“李嫣,”慕媛見她一副心虛的模樣,冷冷的喚了她一句:“你不要以為頂了幾日別人的名字就不記得原來自己叫什麼了罷?”
“你是何人,怎麼大清早的便在徵宮門口胡說八道,可是昨晚沒有睡醒?”李嫣不愧是個機靈的角色,很快便從最初的呆滯恢複了正常,她吊梢眼兒輕蔑的瞟了慕媛一眼道:“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阿貓阿狗,逮人就咬。”轉眼看了看赫連睿,李嫣行了個禮兒道:“皇孫殿下,你是怎麼遇到她的?我在宮奴所時見到她便是瘋瘋癲癲的模樣,今日怎麼竟然讓她逃了出來?”
赫連睿神情複雜的看了李嫣一眼,這幾日他在昭儀娘娘這裏學習的時候,這個李嫣便一直對他體貼照顧,自己隻要眼神轉一下,她便懂得自己想要拿什麼東西,早就撒著腿兒去拿了,連昭儀娘娘都誇她機靈,說她不愧是自己的侄女,冰雪聰明。方才宮奴所那幾個主管都已經跪在那裏承認了她是假慕媛,那她必然真不了,可她現在這般坦然的模樣兒,若是不知內情的,定然會覺得她就是真主兒,她這演戲的功夫真是不差。
慕媛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嘴唇邊浮現出一絲笑容,看得李嫣眨了下眼睛,將視線掉到一旁去,不敢看慕媛的眼睛。
“秋月,外邊是誰來了?”裏邊走出了一個身材微胖的姑姑,見赫連睿站在門邊,趕緊行禮道:“皇孫殿下安好。”轉臉叱喝那兩個掃雪的宮女道:“真真是兩個沒眼色的,皇孫殿下到了都不知道迎進去,難道要他在這裏吹風不成?殿下身子金貴,被風吹傷了身子又該如何,你們負責得起嗎?”
赫連睿見那掃雪的春花和秋月低著臉兒,手裏握著那掃帚,似乎快要哭出來一般,趕緊笑著對那姑姑說:“保儀姑姑,我身子可結實著,哪有你說的那般虛弱?你就別說她們了,我們趕緊進去見昭儀娘娘罷。”
保儀姑姑見赫連睿的手拉著一個小姑娘的手,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下,就見那小姑娘皮膚倒是白皙,但是身上穿著實在破爛,外邊一件肥大的棉襖顯然不是她自己的,裏邊的衣裳陳舊不堪,也不知道這小姑娘究竟是誰,為何皇孫殿下這般看重她。
李嫣愣愣的站在門邊,看著赫連睿牽著慕媛往屋子裏邊走,她不由得生了幾分膽怯,一點點的挨著牆想往外邊溜。方才慕媛和她的對話,春花和秋月也聽到了幾耳朵,又哪能讓她溜走?兩人堵了門,將李嫣給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