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3)

“邊貿之利,約莫在十倍百倍之間,”蕭靜姝在寫給蕭峻的信中如此寫道,“譬如二叔送我的那隻掐金琺琅瓶,運自拂棘國,原價不過五百來吊錢,而二叔買時卻作價六千餘吊,此十倍之利。若路途再遠些,或者貨品更加珍奇罕見,則利潤更高。吾曾聞父親為糧秣之事愁煩,今欲問父親支取十萬吊本金,或可一試一年後還君十倍之利……”

說白了,這就是一份“我要借錢”的信:借的銀子倒是不大不小的一筆,十萬吊。

在寫這封信之前,蕭靜姝已經花了十天的時間跟尉遲曉一起在東市上閑逛。

說是閑逛,但她其實是有的放矢---因為打算要做邊貿的買賣,作為一個現代人,大家都知道是要先做市場調查的。而東市之上賣舶來品的商家並不多,她每一家都進去看了好一會,雖然隻看不買頗遭了幾個白眼兒,但到底是厚著臉皮東問西問的把目前最稀缺什麼,賣的最暢銷的是什麼,進價大約為幾何都打探了一二。

她打聽的這些,其實都是各個商家的商業機密,這年頭的商人也並不愚蠢,她自然問的很是迂回婉轉。

而得到的結果,讓蕭靜姝十分滿意,倒是陪她連著逛了十天的尉遲曉逛得不耐煩了,等她終於宣布“我也逛累了咱們明天不必再來了”,尉遲曉那“真是魚唇的人類啊我受夠了好容易終於脫離苦海”了的表情,讓蕭靜姝忍俊不禁。

蕭靜姝在這十天裏,一直都在思考的一直隻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想要賺錢,賺大錢賺快錢,甚至要賺別人無法仿冒的錢,那麼有什麼以我目前的資源,能占據最大的先機的?

十天觀察,讓她找到了最好的一樣商品:蒲桃酒。

蒲桃酒,正是後世的葡萄酒。

之所以會選擇這樣商品,是因為在這個時代,蒲桃酒就已經很受貴族們的追捧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釀酒的方法在大梁朝還沒有傳入中土,而長途運酒在路上消耗的路費不菲,這也導致了在目前的東市之上,蒲桃酒的價格一直都居高不下。

蕭靜姝和離火會有合作。

而離火會的下麵,娼門也正是消耗酒水最厲害的地方之一----都說酒是色媒人,有什麼地方比青樓楚館推銷酒水更快?

之前的“義演”本來就已經在籌備之中,如果想要讓蒲桃酒名傳天下人人追捧,那麼到時候讓那些姑娘們多傳唱一些“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之類的詩句,造勢這一環,也就足夠的聲勢浩大了。

所以隻要蕭靜姝能拿得到貨源,之後的銷貨這個環節幾乎不用她來操心,還不用經過店鋪,整個過程可以說是悄聲無息。

而就在蕭靜姝暗中決定了想要做蒲桃酒的買賣之後,回家翻了好一陣的地圖和地方誌,又發現了一件讓她覺得很巧也很有意思的事情:尉遲曉的父親尉遲大將軍所鎮守的邊城,長年陽光充裕,當地的土質還是最適合栽種葡桃的沙土,種別的糧食作物不合適,但肯定能種出最適合釀酒的好葡萄。以前沒在城中種過葡桃,一是沒人想過這些,二來也是因為常年征戰,但凡能利用起來的每一寸土地,不管產量如何幾乎是全用來種了糧食。

但如今,隻要兩國停戰,合約簽訂,她再能給當地農人預付貨款,想必來年蒲桃一定是一個豐收的好年。

至於如何釀製蒲桃酒嘛……這個對別人來說最難的難點,偏偏對蕭靜姝來說一點也不是難處,她在現代曾經在法國的某一個世界聞名的酒莊打過幾個月的工,對蒲桃酒的釀造過程,知道的可能比大梁的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隻要解決了原料,運送和銷貨的問題,財源滾滾,指日可待嘛。

蕭靜姝對自己的這個計劃越想越覺得靠譜,所以她寫這封信的時候,嘴角微彎,笑容真切,心情甚好。

蕭峻那邊,沒幾日也就收到了蕭靜姝寄過去的信。

依舊是謹慎的一式兩份,對照著《中庸》才翻譯出來的信箋,蕭峻看完了卻拍案哈哈大笑,蕭升在旁邊一臉大惑不解,蕭峻照著翻譯出來的讀了一遍,一臉特別得意的撚自己的胡子笑道:“我這女兒啊,長這麼大竟就沒問我伸過幾次手。小時候她就不愛吃零嘴兒,等長大一些了除了官中本來就有的一年那幾套份例,竟是從來也不愛那些珠花首飾什麼的,叫我便是想給她銀子也沒個借口,這會兒她竟寫信來長篇大論的伸手要錢了,這簡直是……哈哈哈……”

又是一頓笑,忍不住的搖頭道:“怎就不能像別人家的女兒一般,說一句‘阿爹給我十萬花著’就好呢!”

“……”蕭升聽得又一次無語了。

要是蕭靜姝自己在這兒,聽她爹這麼一番話,估計也要吐血三升。

簡直是白瞎了她這麼努力這麼認真的做市場調查保證絕對不能虧欠還要還她爹十倍的銀錢啊!

全白瞎了!感情她寫的這麼認真,分明就是白寫了!說不得還被暗中怨怪‘我的女兒不會撒嬌太認真嚴肅’。

因為她爹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覺得“莫道隻要十萬吊了,撒個嬌就給你,虧完了也沒事”,這種論調要是她不是個成年人,非得被養成個不管不顧的熊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