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晨曦剛剛在東方天邊露出一抹亮色時,鄭萬山司令員又高高舉著他那條特製的皮鞭,穿著一條肥大的休閑運動褲和一件短袖汗衫,在他那個運動場上對著那隻褐色的大陀螺抽了起來,“叭——叭——”,有節奏也有力的皮鞭聲,還有那好像立在場地上穩穩旋轉的大陀螺,讓人看出他身體的健壯和心情的舒暢。
自從那次把譚教授和他的攻關團隊,還有那些必要的器材設備搬遷到澳門後,郎忠傑又派出譚教授的助手去一些國家采購了一批必需的器材和原料,因為有了鄭司令員的特許,譚教授現在是要啥有啥,一切為了煤化工的成功,臥龍集團是要物給物,要人給人,大有百萬雄師過大江,成敗在此一舉之勢。也許就真應了“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意,經過譚教授他們團隊的晝夜奮戰,這個世界級的難題終於被攻克了,截止到昨天夜裏零點,機組已經連續運行二百五十個小時以上了。這就是說原來大家擔心的問題已不再成為問題。今天早上鄭司令員按照習慣一早起來做他的功課(抽陀螺)時,昨天晚上一直開著手機的鄭欣怡就把這一信息告訴了他,鄭司令員高興地說道:“這是件大好事,不亞於圍殲了黃伯韜。跟忠傑說一聲,讓他安排一下,咱們一起去慰問慰問譚教授他們!我說過嘛,西方不亮東方亮,黑了北方有南方。哪有活人叫尿憋死的?”鄭欣怡笑了。
高高地在頭頂揮動著紅纓閃閃的長鞭,看著在地上迅速旋轉的陀螺,鄭司令員的心裏真是不亞於看到百萬雄師已經越過了長江天塹,南京城就在眼前了,打了幾年,就盼著這一天呢,怎能不高興?這麼一高興,高高舉著的皮鞭就隻是揮動而不舍得往下抽了:陀螺轉得還快著呢,少抽兩鞭也不礙什麼事。
“爸,嫂子請你接電話。”鄭司令員這裏正觀察著少抽了兩鞭的陀螺旋轉得是不是慢了很多,就聽見鄭欣怡站在場地旁邊喊他。
“嗯?”鄭司令員明顯的不高興了,在他早上這一個多小時的晨練中,是不許人打斷的,這也是離休後就養成的習慣了,十多年了,沒人敢壞了他的習慣,不僅僅他身邊的人知道這一規矩,就是在外地工作的兒子、媳婦,包括他非常偏愛的孫子孫女都知道,沒有什麼特殊事情,無人敢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所以在聽了鄭欣怡的話後,他有些不高興,一聲重重的“嗯”字,鼻音就拖得很長。
“是二嫂。她非讓我請你不可。”鄭欣怡笑得很甜地給鄭司令員作著解釋。這也是鄭司令員最近非常興奮的一件事,他的老二鄭和平最近奉調進京,去國防科工委擔任常務副主任,軍銜由少將晉升為中將,因為主任近階段在中央軍委值班,現在的國防科工委便由他在主持工作。大概也因此而有恃無恐吧,這位中將夫人就忘了這是公爹晨練的時間,盡管鄭欣怡提醒了她,她還是堅持讓鄭司令員接電話。
鄭司令員把手中的皮鞭放了下來,一隻手把皮鞭遞給鄭欣怡,一隻手從鄭欣怡的手裏接過一塊毛巾,先是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接著又擦了擦聚集在下巴下邊和脖子裏的汗水,雖說並沒有喘氣,卻也是一臉無奈地大步朝屋裏走去。在家裏,他從不用手機接電話。鄭欣怡知道,從大嫂遭遇車禍後,爸爸對二嫂多了一份關愛,畢竟,他的孫子跟隨著她生活。
電話就在鄭司令員的辦公桌上,鄭司令員拿起話筒坐到他那把椅子上沒有幾分鍾便把二兒媳打電話的意思弄清楚了。原來,因為鄭和平的職務變動,二兒媳和孫子也隨調進京,正在上學的孫子當然也就進了駐地的學校——這自然無可爭議。原來在一所高中擔任副校長的二兒媳卻不願再到學校去任職了,她以接受她任職的那所學校離駐地較遠,上下班必須乘一個半到兩個小時公共汽車為由,要求到丈夫工作的國防科工委辦公室工作(後來,鄭欣怡告訴鄭萬山,這個主意還是一位國防科工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她出的),這樣就能搭上接送丈夫的車子一塊上下班,她說這樣不但工作方便了,還能照顧鄭和平的身體。但是,要到國防科工委的辦公室工作,必須要把地方幹部轉為軍隊幹部。這一程序憑二兒媳的能量是辦不動的,她想讓鄭和平幫忙,鄭和平在給她講了無數次的道理而沒有效果的情況下,就不再理睬她了(鄭欣怡還告訴鄭萬山,鄭和平夫婦已經生氣吵架了,二兒媳已用離婚相要挾了)。
二兒媳在介紹完這個情況、提出了這個要求後,鄭司令員皺著眉頭坐在椅子上對著電話筒半天沒有出聲。
大概電話的另一端二兒媳聽見了鄭萬山喘粗氣的聲音,又說道:“爸,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先例,前年調過去的那位政治部副主任,調到部裏後才提的少將,他愛人就曾是地方檔案局的幹部,後來不就是因為特許而穿上了軍裝,成為部裏檔案局的幹部了嘛!爸,我打聽過了,委裏管幹部的副政委也說了,這件事個人可以先趟趟路,如果總部幹部部同意辦的話,組織上再出麵去辦手續。總部幹部部負責此事的那個副部長是您的戰友,我關東連長伯伯家的老二,你隻要給他打個電話說說這事,下邊的事情就不用您老再操心了。”
鄭萬山司令員仍然是對著話筒隻喘粗氣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