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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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看看《穆斯林的葬禮》,真的很好看,不看太可惜了,哪天我借來給你看。”我尷尬地笑笑,聽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很嚴肅很高深的有著大道理和極具諷刺的小說。我不喜歡看這樣的小說,就像《百年孤獨》,聽說這部小說獲得了文學領域的最高榮譽,可是我沒有看過。一眼都沒有看過。最後我告訴她,還是不要了。沒有必要。好書應該給懂得欣賞它的人看,而我,我太膚淺,我看不懂。

這是十年前的情景。

這兩本書,十年前我沒有看,十年後的今天,我仍然沒有看。我始終不願翻開她給的那頁。我隻願看表麵的東西,一種直接的,純粹的像透明的冰棍似的東西。十年前,我隻專注於武俠小說,而且隻看願讀龍古龍的武俠小說。每個故事裏都充滿了人與人之間的冰冷,陰謀和距離,就像我的內心,始終被莫名的仇恨和疏離所占據,猶如苦大仇深的災難嬰兒般,看不到世界的美好。和她認識的那一年,我十六歲,她二十一歲,我們幾乎同時被應聘的一家名為“銀座”的酒店當女招待,主管把我帶到酒店後麵的宿舍,打開門,就見幾平米的房間裏放著兩個高低鋪,四個很漂亮的女孩已經占據了所有的床位。

主管說:“你就住在這裏吧。”說完,她就走了出去。我提著簡單的行禮,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這裏明明已經沒有鋪位,我怎麼能夠住在這裏呢?這時,靠門邊的上鋪,一個穿著背帶褲的女孩子向我打招呼,“咳!你好!”她的臉蛋紅撲撲,一看就是從甘陝地區來的,在這裏屬於真正的外地人。這座城市多年以來沉澱下來的思想,使這座城市裏的人普遍看不起外地人,特別是內地來的打工者。這種從小種在心裏的念頭,使我在她的麵前立刻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緊張的心隨之一鬆,“咳!你好。”我學著她的樣子,抬起手像道再見似地搖了搖。她說:“李鴻麗馬上就要走了,她的鋪就是你的鋪。”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她下鋪的長發女孩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嘟嚷了句:“多管閑事!”她的臉一紅,尷尬地衝著我笑笑,就不說話了。我馬上對這個叫李鴻麗的長發女孩產生了不好的感覺,雖然我是初出茅廬,但卻不懼怕人和事,所以我打算為她報這一箭之仇。李鴻麗還坐在床上仔細地夾眼睫毛,她長得很漂亮,身材高挑,穿著膝蓋著挖了洞的牛仔褲。我把自己的行禮包砸在李鴻麗的床上,說:“喂!讓開點兒!”李鴻麗放下了睫毛夾,頗為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說:“等著!我還沒化完妝呢!”我說:“不行!等會兒我還要去工作呢!沒時間等你!”

李鴻麗拍地扔了鏡子,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著我,“嗬!還穿著校服呢!以為自己是誰呢?這麼不開眼!剛進來就想指手劃腳啊!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李鴻麗放出幅叼樣,本來美麗的臉上立刻布滿讓人厭惡的神色,我把腳跟抬了抬,差不多能和她平視,“怎麼樣?你都要走人啦還不如走的幹脆點兒,想賴在這兒啊!好馬都不吃回頭草呢!你別做這麼丟人的事兒,否則我就是剛來我也看不起你!”

“你——”她頓了頓,冷笑道:“切!什麼東西!”她把那麵扔在床上的小鏡子和睫毛夾放進包裏,憤憤地看了我一眼,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候,主管又在門外叫我,“路小青!跟我去領你的工作服!”我答應了聲,臨出門時還不忘回頭向上鋪那個自我和李鴻麗吵起來時就在發呆的女孩,“咳!你做什麼名字?”她說:“我叫董柔。”我對她做了個鬼臉,說:“回頭見。”她笑了笑,說:“回頭見。”那天過得並不是很輕鬆,因為是新來的,要接受短暫的陪訓,另外的八個女孩子,和我一同被主管叫到院子裏,頂著烈日吸腹挺胸,幾乎抬到胸前的盤子裏裝著兩塊磚,淩空端著借不到任何力,還不讓亂晃,位置不許高不許低。我感覺自己的身上一直在出汗,汗水到了衣服上立刻被陽光烘幹成了鹽,所以白色的工作服在訓練完後變成了硬殼子,好像被刷了層劣質漿似的。那已經是午後,大約六點多的時候。訓練,終於結束了。

我回到宿舍,董柔在看書,好像是池莉文集。看到我進去,她把書扔放在枕頭上,說:“渴嗎?”我點點頭,兩個多小時的訓練,中間沒有休息,我真是太渴了。她忙從鋪上下來,給我倒了杯涼開水遞過來,說:“快喝了。”我一口喝個底朝天,感激地說:“謝謝。”她說不用,就又爬上了上鋪,說:“快換衣服吧。我帶你去洗衣房,然後再洗個澡就舒服了。”我發現我的床上多了塊素色布簾,用繩穿著,拉住布簾,我的床就成了個基本封閉的小天地。我驚喜地說:“誰給我弄得這個?”

董柔說:“是我的。我住進這裏的時候預備了布簾,可我的前輩離開時,布簾沒有折掉,所以多餘了一塊,剛才看你沒帶什麼行禮,估計沒有,就給你掛上了。”我已經不知道怎麼感謝她了,我沒有想到,第一次參加工作,就遇到了這麼好的工作夥伴。我換回了我的校服,果然董柔沒有食言,帶著我去了洗衣房和浴室,她也拿了件衣服,從頭伴到尾,隻是進入浴室洗澡的時候,因為是沒有隔檔的大通間,我沒有好意思脫光全身的衣服,穿了內衣內褲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