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歡的不過是那張臉罷了
蕭闌玉進宮見了皇帝。
還不等她說什麼，皇帝先道：“闌玉，你應該看得出來，朕是更向著你的。你喜歡那顏至臻，朕就將他賜給你了，安雲為此不滿一直在鬧呢。”
蕭闌玉卻勾唇道：“那父皇何不把安雲也一塊兒許給顏至臻呢？”
皇帝一怔，似是沒料到，旋即皺起眉頭，慍怒道：“荒唐！顏至臻何以能娶兩位公主？”
蕭闌玉垂著眸不言語。
皇帝凝視她良久，又沉聲道：“闌玉，你該清楚，顏至臻與安雲是情投意合，若是讓他也娶了安雲，你此生都將陷於被冷落的境地。朕不希望你走你母妃的老路，更希望你能平安順遂。”
蕭闌玉平靜冷漠的神色霎時變了，變得有幾分惱怒又有幾分諷刺，隻是她始終垂首，皇帝看不清罷了。
他怎麼有臉說這種話？造成她母妃那般結局的人不正是他嗎？如今卻說不想她走這條老路，希望她平安順遂……那又何至於給她和顏至臻指婚？
如今看來，蕭琰的虛偽是十成十學了皇帝的。
蕭闌玉隱去惱怒，再抬眸又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樣，挑著嘴角道：“父皇對兒臣的好，兒臣會一生銘記在心的。”
皇帝滿意地舒展眉眼，端著一副恩賜的姿態道：“知道就好了。”
蕭闌玉眼底的譏諷稍縱即逝。
大婚在即，公主府張燈結彩，好不喜慶。
但當事人卻不甚在意。
月杳伺候蕭闌玉梳妝時，瞧一眼銅鏡裏的美人，道：“殿下看著怎麼不太高興？”
蕭闌玉挑眉，“我應該高興嗎？”
月杳道：“奴婢以為殿下喜歡顏三公子，您二人即將成婚，理應是高興的事情。”
喜歡？蕭闌玉覺得這個詞既陌生又虛無。
回顧她上一世，硬要說喜歡過什麼，那就是殺人。
可殺人卻不能給她帶來任何歡愉，相反令她愈發地麻木不仁。
她一生也沒得到過任何人的喜歡。
她的母妃到死都在恨她，恨她為何不是皇子。
她的父皇一生都在利用她，借她之手除掉那些他瞧不上而又不能留的人。
她的兄弟姊妹更是將她視作洪水猛獸，懼她，惡她，疏遠她。
稍微對她表現出幾分情義的蕭琰也是為達目的裝出來的。
唯有一個月杳，是真心陪著她，可最後也因她沒能落得個好下場，思及此，她就更恨不得那些人死了。
至於顏至臻……
蕭闌玉想到此人，便不禁垂眸譏笑，寧死也不願做她駙馬的人，她哪兒敢喜歡，哪兒配喜歡啊？
蕭闌玉嗤道：“我喜歡的不過是那張臉罷了。”
……
蕭闌玉大婚那天，皇帝給足了牌麵，十裏長街入目皆是一片喜慶的大紅色。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響徹了一整天。
直至亥正，到了要歇息的時刻，聲響方才消停。
與前世無二，蕭闌玉不等人來就揭了蓋頭，燭光下，她一襲鳳冠霞帔，將病態白的肌膚襯得如同一塊隨時都可能碎掉的軟玉一般。
喜桌上的一對紅燭擺在兩側，燭火搖晃，映著地麵的燭影覆蓋交纏。
蕭闌玉悠悠然地喝著酒，眯著眼算時辰，不多時，門外有響動，她細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緊著門開了。
有人進來。
繞過屏風，果然是顏至臻，明暗交錯處，他一身喜袍，長身玉立，氣質清冷，宛若天山白玉浸染上了鮮血。
“三郎，大喜的日子開心點兒，別一副來索命的樣子。”
顏至臻未應答，而是徑直走到蕭闌玉對麵坐下，麵對她戲謔的神情也毫不閃躲，顏至臻定定地看著坐在對麵的人，開門見山道：“我猜殿下也並非是真心想跟我成婚的吧？”
從那日在公主府大堂裏她對他說的那番話，他便看出來了，隻不過前世他根本沒有想那麼多，隻顧著自己卻忘了家人會因此遭受牽連。
前世他死後不久，顏淵在朝中被排擠，顏至誠死於非命，顏至傑被誣陷流放途中遇害，顏家人陸續走上絕路。
好在，他現在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他重生有三年了，但這一路走來完全是按照前世的軌跡，想改都改不了，但放下對蕭闌玉的偏見後，他發現對方並非是傳聞中的那麼瘋癲。
或許這一世能改變命運的關鍵點就在於蕭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