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頭不知何時已經退去,圓月悄然懸在空中,一股股皎潔明輝灑向山間,給這裏添了幾分清冷。山間的清風生了起來,趕走了不少白天殘留的餘熱,清風拂來,槐花瓣隨風擺舞,一陣陣恬淡的香氣散發開來,空氣中滿是膩人的清香甜味,煞是醉人。此時林恒已將飯菜收拾完畢,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門前台階上,雙手撐著手臂托著下吧,眼睛低垂不知又在想著什麼。他不時抬頭朝門口看一下,眼中有些略微焦急與夾雜可見的關切:爹娘怎麼還不來,按理說那些刺繡的物什,娘手藝那麼好早該賣出去了啊!就算買些家夥什也不至於這麼晚啊!是不是出啥事了啊?林恒想至到此不禁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雙目滿是期盼的朝門外小路看去,但仍還是毫無蹤影,他不停的在院子裏開始踱起步來,兩隻小手不停的交叉撚搓。林恒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雖說少年在這山野已能頂半個大人,但歸根結底仍是個十二三歲孩子,少年心性,遇見事難免滿心慌張。尤其是事關對自己重要的人,心裏更是有的沒的亂想一氣。要不是自己師傅說今天有事找自己,自己才沒和爹娘一同進城,現在好了,師傅沒影,都這麼晚了,連爹娘也沒回來!不禁心裏暗自埋怨起師傅來!等我見到你,一定要把你胡子統統拔下來!林恒想道。時間悄然而逝,現在已經月上中頭了,突然林恒不知想到什麼,臉上露出一絲釋然,會不會是去了胡伯家!對了!肯定是去了胡伯家!少年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做著寄托!隻有去了胡伯家才有可能來這麼晚!可從少年依舊臭美不展的臉龐便知,他心裏顯然沒有安心。陡然隻聽見院外的小道上傳來破舊馬車軋地發出的“噶咕咕”聲傳來,林恒一聽,臉上擔憂之色盡去,喜色與歡快之色顯露無疑,顯然他已是鬆了一口氣。他急忙拔起腿朝外麵跑去,“爹?娘?你們回來了!”充滿喜悅之色的少年喊叫聲陡然在整個山間傳蕩開來。隻見一上了年歲的老馬駕著一破舊吱咋響的馬車從小路緩緩走來,馬車不大寬五尺尺長八尺左右,上麵圍著一層紗布已洗的發白,一看便知用了不少年頭,連那提溜的穗子也沾染了了不少歲月的痕跡。趕車的是一個黑臉中年大漢,他敦厚的麵容上兩顆眼睛深邃寫滿關懷,與莊稼人的平淡。隻是此刻與之毫不應景的是他身上衣袍滿是髒亂裹著土塵,好似在泥土中打滾過來一般,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臉頰兩旁那紫青的巴掌印惹眼的很!看額角那看銅錢大小烏黑顏色血塊便知,恐怕定是遭到了極為強烈的撞擊!這大漢正是林恒的父親,林恒一路小跑到大漢旁邊,身子往上一提,空中一個翻滾便平穩著坐到了大漢旁邊。剛坐定後,看清林父受傷痕跡,林恒整個心便被提起來了,他滿心慌亂,臉上擔憂之情盡顯,他緊緊抓著林父的衣袍:“爹,你咋啦?發生什麼事了?”林父聽到林恒語氣中滿是關切,他佯裝想笑下以示自己沒事,可剛一動作便扯動了臉上的傷口,抖時林父低聲”嘶“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氣。林父輕輕拍了下林恒小手道:“回家說,回家說!”林恒見此雖滿心仍是憂心忡忡,可看父親顯然沒有心思答話便也不敢開口再問,隻自己夾著疑惑心中暗自不安起來。突然隻見那洗的發白的簾子被一隻素手掀開,霎時隻見一中年女子臉容露了出來,隻見其大眼,鵝蛋臉,翹挺鼻子,隻臉蛋稍微些許發黃,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細紋,不過仍然可以看出婦人年輕時候定然是個美貌女子。婦人一掀開簾子,強裝著不自然笑道:“恒兒,今天爹娘離開一天,餓著沒?鍋裏剩著的兩個滿頭你吃了嗎?有沒有將它熱一下?吃冷的可不行……”林恒聽著母親不斷的嘮叨著關懷的話和看著臉龐強裝的笑意,心中一痛,相處十幾年,自己又怎能看不出此刻的娘親心中所想呢?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此刻少年心頭滿是不安與憤怒!爹娘一向為人老實,謙和至極,根本不可能與他人發生口角之爭!思來想去,突然林恒腦子一個念頭萌生出來,難道是他?林子豐?不會啊,爹娘一向知道身份地位不如他,向來便是能躲便躲,怎麼可能與他們產生矛盾?轉眼間,馬車已進到院中,林父長“籲”一聲,隨即伸手緊了緊馬的韁繩!停穩後,身子往外輕輕挪動便扶腰下來,剛一站定,林父便雙腿向前一彎差點趴倒在地。林恒見此,身子一降便滑了下來,他小臉滿是焦急急忙跑到林父旁邊。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色和失血的嘴唇,林恒心中滿是疼痛:“爹,你咋啦!哪兒不舒服?”林父輕輕拍了拍林恒手:“沒,沒事!你快去把你娘扶下來吧!”林恒見林父說完顯然已沒有再開口的欲望,但仍關切問道:“爹,你真的沒事嗎?”林父點頭道:“沒。”林恒聽此心中雖滿是擔憂卻也簾子掀開朝車內一伸手,將母親給接下來。林母下定後,扶著林父輕聲對林恒道:“恒兒,你去將這馬兒牽去喂些草料,娘和你爹先進去。”林恒點頭後,二人便扶著林父轉身朝屋裏走去。看著爹娘二人互相攙扶的背影,爹腿腳一拐一拐,好似使不上勁,就宛如風燭殘年的老者一般,林恒心中一痛,爹娘才三十出頭啊!唉!林恒心中歎了口氣,便牽著韁繩將這老馬引到馬蓬之中,隨即抱了一攬子草料過來,又在馬嚼裏放了不少清水,馬兒仿佛也是累壞了,一看見吃的,就渾然不管其他,單單埋頭苦吃起來。林恒伸手在馬的背上鬃毛處不停摩挲了幾下,便急忙朝屋內走去。此時林母已將林恒煮好的稀飯盛好,又拿了自家晾曬的小鹹菜端出來,這好歹也是一個菜,桌子上一盞破舊小碗,裏麵存留些許燈油,半寸來長的燈撚發出微弱的黃光,屋雖小,此刻卻顯得溫馨異常。山中人窮苦,大魚大肉什麼的沒見過,一碗淡飯,一疊鹹菜,一頓飯就湊合過去了。吃飯時,林恒多次想要開口詢問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但每次都被爹娘二人忽略開來,一頓飯吃的個個都也不盡興。林母不知想起什麼似得,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愁容與不舍,眼中競隱隱犯了幾絲淚光。林父見此,將妻子的雙手拿來放進手心,輕輕的拍打著:“娘子,這是好事啊!好事!咱們娃兒能遇見這種事可是大喜事!”林母聽此,臉上愁容不但沒消,眼中淚光反而更甚:“就是苦了你了,他爹。”林父安慰笑道:“苦啥,隻要是對咱娃好就行!”林母悠悠長歎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林恒洗刷完畢走進屋裏,看著娘親紅著的眼眶心中滿是疑惑,這是發生了什麼嗎?爹娘吵架?不可能啊!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見他們倆紅過臉,爹更是沒有朝娘大聲說過一句話!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林恒滿心皆是疑惑,這和今天父親的受傷有什麼關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