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趕鬼的記憶[1](1 / 3)

正文 第一章 趕鬼的記憶[1]

著魔

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來試探耶穌,請他從天上顯個神跡給他們看。耶穌回答說,晚上天發紅,你們就說,天必要晴。早晨天發紅,又發黑,你們就說,今日必有風雨。你們知道分辨天上的氣色,倒不能分辨這時候的神跡。一個邪惡淫亂的世代求神跡,除了約拿的神跡以外,再沒有神跡給他看。耶穌就離開他們去——

《聖經新約馬太福音》

劉蒙恩至今還記得那雙眼睛,兩道紅彤彤的目光,象炭火一樣閃亮。直勾勾的盯著人。在近處,你甚至能聽到他內心劈啪燃燒的聲音。那是80年代初,他6歲,和爸爸回鄉下老家探親。當時經濟開發的狂熱還未刮到這個偏遠地區,小山村的一草一木仍然保持著前年不變的嫻靜、安逸。尤其是初秋,漫山遍野的山茱萸結出火紅色鮮豔果實,如滿天星星般四處灑落。天空也湛藍湛藍,純的好象未調和的群青顏料。用他姐姐劉蒙倩的當時的話來說,那就是——“天藍的嚇人!”。如果你第一次見到這詩情畫意的田園風光,除了陶醉外,心靈還要有種強烈的震撼和敬畏。可劉蒙恩卻怎麼也記不起那頭一回的印象,他能記5歲時和夥伴在路燈下捉蛐蛐,對這壯麗的視覺刺激卻隻留下似是而非的記憶。而每次回想起老家,一種令人不安的空曠感受總是最先襲來,然後就是那雙令人生畏的眼睛。

多麼奇怪,人幼年的某些經曆竟能成為他一生的陰影,揮之不去。

劉蒙恩和父母、姐姐住在大伯家。大伯家的庭院很寬闊。圍牆是用泥胚壘起來的,幾個石敦和廢棄磨盤做的石桌立在葡萄架下。正屋的窗梁上懸掛著一些紅紅的辣椒和橙黃的玉米棒子,給這個平淡的瓦房點綴了幾絲生氣。劉蒙恩記得父母和大娘坐在院子裏敘舊[本地方言,意思是大伯的妻子]。是大伯領著他和姐姐走進了正屋,門吱呀一聲開了。老房子采光普遍不足,室內晦暗不明。加上戶外光線強烈,劉蒙恩一時竟什麼也看不清。等他適應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照片,那是爺爺大幅的遺照,嚴肅的黑白表情,充分的溶解在了那沒有色彩的家當中。爺爺在他2歲時死的。而這張照片是劉蒙恩對他僅有的記憶。

山村的夜晚總是來得更早,到了七八點,屋外的廣播就開始播出地方戲,淒哀的調門咿呀的唱個不停,讓劉蒙恩感到難以明狀的壓抑和煩躁。但晚上的沉悶和戶外充滿野趣的大自然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劉蒙恩與堂兄一起下河浮水、釣魚,躺在草地上對著陽光仔細觀察梧桐樹葉的紋路。或者跟著姐姐沒日沒夜的滿山瘋跑。自由的好象出籠的小鳥。當時山裏還有野獸出沒,小孩不知深淺的到處亂跑,讓大人很擔心。為了收住他們的性子,大娘就經常和他們做遊戲,講故事。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隻是他姐姐蒙倩總認為自己不小了,感覺和小孩子遊戲沒意思。所以劉蒙恩隻好跟著姐姐聽大娘講故事。什麼徐文長戲弄縣官,大山裏的狼了、熊了。夾七夾八的混在一起,兩個孩子聽的是津津有味。可這類故事一個農村婦女知道的就那麼幾個,翻來覆去的講,就慢慢失去了吸引力。看到姊妹兩人又不安分起來,大人們就使出了慣用的恐嚇手段。大娘滿腦子的鬼怪故事,張嘴就是,講起來更是繪聲繪色。這些故事叫劉蒙恩惶惶不安,漸漸的那種沉悶抑鬱慢慢又回來了。一到晚上,劉蒙恩就變的更安分了。大人們都表揚他變乖了,可堂兄見了,卻嘲笑他膽小。有次還問他敢不敢去村後的亂墳崗逮蛐蛐?劉蒙恩被這一激,就賭氣和他一起去了。

那天夜幕降臨後,戶外死一般的寂靜,遠處偶爾的一兩聲狗叫也似乎預示著某種危險。沒有月光,倆人拿著一個手電把,一前一後忐忑不安的走出了村子。不一會,他們就看到了前麵的墳塋,微弱的星光下,黑黎黎的大片墳墓如迷宮般亂糟糟分布。風冷颼颼的,吹的倆人直打顫。半人多高的茅草也窸窸窣窣,不知不覺,倆人緊貼著走在了一起。過了片刻,他們在一座長著樹苗的墳頭停下。四周還是沒有一絲響動,堂兄說,真邪氣!咋地今晚上這些蟲蟲都不叫了。話音未落,劉蒙恩就感覺腳下有個東西“刺棱”一下竄了出來。嚇的他的撒腿就跑,可能是潛意識裏害怕堂兄再笑話他,劉蒙恩跑了一半就停下了。轉身一瞧,堂兄在他身後不遠處喘著氣:“幹嗎老一驚一乍的,你嚇死我了。剛才那不過是隻黃鼠狼!”倆人如釋重負的坐到地上。相視一笑,堂兄問:“你把電筒弄哪兒去了?”劉蒙恩說:“明明是你一直拿在手裏。”堂兄見剛才逃跑的茅草叢裏有團亮光,就自言自語道,原來忘在那兒了。堂兄走了回去,撥開草叢去撿,他彎下腰拿起了什麼東西,可看了下後卻立即“刷”的一聲又扔到了地上。猛退好幾步大喊道:“鬼——鬼啊!”未等劉蒙恩反應過來,堂兄就已經跑出了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