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打開了一幅畫麵。撲麵而來的血腥味還是令我皺了皺眉。如果還能形容這個裏麵的是人的話,確實有些牽強。“怎麼死的?”我在試圖找到這屍體的頭。我明顯聽到了中年女人的抽泣聲,也許我的問話又再一次的刺傷了她。見沒有人回答我,我抬起了頭。
“車禍,在高速上,撞到了收費站的柱子……”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交給我吧,明天早上安排遺體告別。帶一件她生前最喜歡的東西過來,還有衣服,如果你們不希望她穿壽衣的話。”再次拉上塑膠袋,我走到水池旁洗手。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您……確定,可以麼?”
我一邊甩掉手上的水,一邊看向他:“怎麼,不相信我麼?你們應該是找遍了所有的殯儀館才到這裏來的吧?明天早上還你一個完整的女兒。”我隻說了這麼多,沒顧上他們詫異的表情,徑直離開了停屍房。
臨走時我看了眼小李:“拿到她生前的東西,交給我就好,晚上我自己來。”小李木訥的點了點頭。時間還早,我也需要養好精神,晚上有的忙了。
太陽落山前,小李才輕輕的敲響我宿舍的房門,他手裏捧了一個盒子。裏麵應該就是我想要的東西。“師傅,我幫你把她從冰櫃取出來了,但……晚上,我?”
看著這個大男孩羞紅了臉的表情。我不禁笑著對他說:“你回去休息吧,晚上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他不易察覺的呼了口氣,如釋重負一般。夕陽餘暉伴隨下,我獨自向停屍房走去。
人的想法其實很奇怪,不會懼怕死貓,死狗,死牛,死羊,卻會害怕死人。其實比起死人來,活人更可怕,死人不會在你背後捅刀子。死人也不會喋喋不休的聒噪。也有人問我會不會怕鬼。
鬼是很虛幻的存在,我也不是不相信。有時夢中還會遇到他們。但我的工作畢竟很神聖,妝點這人生最後的一站。相信有良心的鬼們應該也會對我有些尊敬吧。胡亂想著這些,我來到了空曠的停屍房。
這裏的燈都打開了,女孩的屍體被放置在停屍床上,小李該是很倉促的完成了這些,裝屍體的冰櫃門都沒有關好。我換上了工作服,戴好了口罩和手套。我沒有著急檢查屍體,而是打開了那個盒子。
先是一張女孩的照片印入眼簾。這是一張女孩生前打網球時候的樣子,飄逸的長發配上她鼻尖晶瑩的汗水讓她看起來格外的美麗。照片的下麵擺放著女孩的衣服和一隻不大的玩具泰迪熊,泰迪熊身上的毛由於長年被摸索而有些掉光了。
這應該是和女孩年齡差不多大的熊吧,陪她從小長大的小夥伴。但時間卻定格在了今天。我將泰迪熊放到了停屍床頭的架子上,做好了這些,我再一次拉開了塑膠袋。在燈光下,我將這更像是泥的屍體攤放在了床上。
即使經過冷藏,血腥味還是很大,也難怪,這女孩兒的四肢被胡亂的搭在一起,大腸和一隻鞋絞在一塊兒,不怪別的入殮師不敢做這件事,這確實需要很大的心裏承受能力。女孩兒生前穿的是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被鮮血已經染成了褐色。
“好好走吧,不要有不舍了。我會把你恢複成最美的樣子。”我習慣在工作時與他們說說話,即使是沒有生命跡象的身體,也是需要得到尊重的,所以我會擺放他們生前最喜歡的物件,這更像是與朋友的一次對話。
因為車禍發生時的衝撞,女孩的身體被攔腰切斷。我用剪刀剪開了她身上已經變色的連衣裙,一部分內髒因為沒有了衣服的束縛顯露了出來。我將剛纏在鞋上的大腸洗幹淨連同剩下的器官一並塞進了她的身體。切斷處的黃色脂肪醜陋的裸露著。
像一張沒有牙的大嘴,吞噬了這個美麗的生命。女孩的內衣已經和她的皮膚凍結在了一起,我小心翼翼的用小刀分離著皮膚與布料,即使這樣,還是有一部分皮膚被粘了下來,不過沒有什麼大礙,我會用肉色的調料彌補這部分殘缺。脫離了衣物的束縛,女孩姣好的身材展現在了我的麵前。
雖然還沒有頭,但是洗去血汙的四肢白而纖細。指甲上的紅色蔻丹此時看起來確沒有了一絲美感反而顯得異常詭異。我用了很多的紗布才纏好了這兩截身體,沒有小李的幫忙,確有些吃力。
收拾完她身體上一些小傷口,時鍾已經指向淩晨兩點了。我吐了口氣,直了直僵直的腰,來不及休息,最難修複的頭部還沒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