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心安12(2 / 3)

厲雅江一怔,隨即揚聲道:“我都看見了。”見有人看過來,他聲音又壓低了下,“你裝什麼裝。”

安生又抬頭,就那麼看著他說:“我為什麼要騙你?”

她的眼神澄澈幹淨,就和真的沒事人似的——可他分明看見她早晨鑽進了那輛寶馬。厲雅江隻覺一口氣憋得沒上來,他盯著她,直到她又轉過頭。

是的,安諾說得對,安生待他不對勁。

以前雖說她也是不冷不熱的,可對所有人都這樣,好像誰都走不到她心裏去。但是現在,他明確感受到了,這個女生在抵觸他,她身上仿佛長著刺,隻要他一靠過去,她的那些刺便全部豎起,隻等著下一步刺向他。

對於這個事情,厲雅江越想越覺得挫敗。

晚上安生又是快九點鍾才回來,安景良得知他們班有同學主動為她補課,倒也不說什麼。剛要踏進院子門,安生就被後麵的一個人給拽住了。她嚇了一跳,剛要喊,又被那人緊緊地捂住了嘴巴。安生連踢再踹地掙紮,可誰想到那人力氣卻那樣大,一個勁兒地把她往後拖。

直到最後一下,她猛地伸腿,踹向那人的膝蓋。拉她的手倏地被鬆開,正當她要繼續踹第二下的時候,安生隻聽到一聲悶哼:“別打我了!”

她轉身一看,果真那個人是厲雅江。

“林安生你到底是不是女的?猛地一下比男人力氣還大。”厲雅江捂著膝蓋,痛得直皺眉頭,“這再來一下,我腿就廢了。”

安生一怔,完全像傻了似的看他。

“你看看你把我腿給踢得,明天非得腫起來不可。這幸好不是夏天,我……”

他說著話,安生突然又轉過身。

“哎,你怎麼就這麼……林安生,我說著玩的啊,我不痛,我一點不痛。”厲雅江咬著牙,幹脆在原地蹦了蹦,“你看我剛才就是說著玩的,你怎麼還就當真了啊。我不痛,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安生轉了個身,繼續背對著他,淚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厲雅江之前最不待見女生哭。

按照他的邏輯,如果是因為你哭的,作為男生,你就適當地哄兩句。但僅限於兩句,如果兩句之後還是哄不好,那就由著她哭好了,總之,不能助長女人動不動就哭的這種毛病。

這點是他從安諾身上總結出來的,之前安諾老哭,經過他這麼一整治已經好了不少了——因為她知道哭了也沒用。

但是不知道怎麼了,看到眼前這個女生哭,他卻有些心慌。

安生哭起來不像安諾,哼哼唧唧的,一邊哭一邊還外帶控訴,她哭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隻看到眼淚往下落。

厲雅江完全是手足無措:“你……你這是被我嚇哭了?”

安生用手背使勁在眼睛上抹:“要是你,大半夜的回家被人拉走,還被人捂住嘴巴,你不怕嗎?”

“我……我……不過你不像是膽子那麼小的人啊?”

她使勁抽了下鼻子:“是嗎?”

這句話過後,她連續抽了幾下鼻子,接著就不哭了,她皮膚白,這樣一哭眼睛和鼻子都紅得像被染了色似的,厲雅江覺得紅紅的別樣可愛。他越想越好笑:“你說你從來都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獨尊的樣子,我真沒想到你膽子小成這樣。”

安生嘟嘟囔囔道:“那我下次嚇你試試。”

她說話聲音很小,這句厲雅江沒有聽清:“什麼?”

“沒什麼。”她掉頭就往回走。

“喂,林安生你幹嗎去?”

“回家。”

“我還沒和你說完話你就回家?”

她還是頭也不回,隻顧低著頭往回走:“那你現在就說吧。”

“安生!”厲雅江一把將她給拽住,“你給我站住!”

安生站住了。她就那麼微偏著頭,靜靜地看著他。

路燈顏色偏暗黃,而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厲雅江突然覺得自己滿肚子話忽然說不出來了。“我……安生,”他吞了吞口水,“我哪裏得罪你了?”

“啊?”

“我怎麼得罪你了?你老和我過不去。林安生,當初還是我把你接過來的吧,後來諾諾欺負你,但也是她欺負你,我又沒把你怎麼著啊。你……你憑什麼老看我不順眼?”

這罪名可大了,安生否認道:“我沒有看你不順眼啊。”

“你沒有?”厲雅江冷笑,“別人和你說話你都和眉順眼的,就我和你說話你冷冷的,完全是愛答不理……”

“我真的沒有。”

“你還說沒有?行啊,就說上次吧,上次我是為了你好,你擦玻璃那麼高,萬一摔下來你就死定了。可是呢,我怎麼叫你都不下來,可顏大睿那麼一喊你怎麼就下來了?”

接下來,厲雅江簡直像是祥林嫂,她在前麵走,他在後麵痛陳這幾天她對他的“不公正待遇”。安生聽著聽著,突然回頭問:“好了嗎?”

她一直快走,猝不及防就這麼停了下來,厲雅江一怔:“差不多。”

“你感覺對了,我就是對你……很討厭。”她吸了口氣,唇弧微揚笑起來,“所以你以後也別和我說話了,這不就行了?”

厲雅江一把抓住她問:“為什麼?”

“因為安諾喜歡你,而我又不喜歡安諾,”她的眼睛靜到可怕,就那麼看到他的心裏, “所以,我順帶著就煩你了。”

她說得那樣認真,聲音一點波紋都沒有,就像是在鄭重其事地說一件事。厲雅江隻覺得自己心裏一空,仿佛有個地方在猝然炸裂,他完全是想也沒想:“那你就不煩顏大睿了?”

安生心裏一滯:“不煩。”

厲雅江冷笑道:“你這樣也真對得起你那個沈同學。”

提起沈希然,安生就像是被掐了似的倏然眯起眼睛:“你說他幹什麼?”

“你來的時候人家還要死要活地追呢,如果知道你在這裏有了新歡,”厲雅江聲音越來越低,但卻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似是要直接湊到她耳邊說一樣,“你說姓沈的心裏會是怎樣的滋味?”

安生終於臉色通紅:“你以為誰都像你和安諾嗎?”

“你總是提及我和諾諾,我們到底怎麼了?”

安生抬腳就走:“是我說錯話了,我不提總行了吧?”

“不行。”

“你和她怎麼樣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厲雅江步步逼近,“你說,我們怎麼了?”

他的聲音這樣近,近到他的鼻息輕輕撲至她的兩腮,而厲雅江眼睛微眯,目光竟有些威懾凶狠。安生深吸一口氣道:“8月31日,晚上九點半。那晚上大伯不在家。如果還記不住,要我再提一下嗎?”她笑起來,“那天是星期六。第二天要開學了。”

說完,她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那雙眸子剛才還冷氣十足,現在卻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突然一下子空了。

“還要我提一下嗎?你們那天喝了酒,不知道我也在家裏。”安生笑了下,推開他就走。

她走了幾步便聽厲雅江在後麵叫:“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安生又笑了。

說到這裏,鄧雨柔終於忍不住問:“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了?”

“擦槍走火知道嗎 ?其實從現在看來 ,這也不奇怪 ,” 安生悠悠地說,“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少男少女們本來就有好感,再一喝點酒……”

鄧雨柔長長地“喔”了一聲:“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突然要忘掉厲雅江的?”

“嗯。”

她那點小心思剛剛萌了芽,忽然又看到了這麼個鏡頭,當時隻覺得心都死了。

“那他們……是真的發生了嗎?”

安生又笑。“據他說是沒有。但有沒有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她頓了頓,“應該是沒發生什麼吧?估計他們也沒那膽子。”

最後那句話安生說得很輕,似是在說給他聽,但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她緊緊地抱著玻璃杯,微微地垂下頭,斜斜的劉海從耳邊垂下來,遮蓋了大半張臉。

即便到了現在,她講起這段往事,聲音還是低沉的、悶悶的,像是被砸入了塵封的記憶。鄧雨柔還是那麼看著她,突然為當時的她有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