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珙看著張之軒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也是笑道:“汝不必問我,我也不清楚。所以說是你天大的造化,若是此次能在王氏宴會上一展才華,這前途可就一片光明了。”
“我真是不明白,為何琅琊王氏的宴會會請我去。”張之軒苦笑一聲:“這可真是萬朵花中一枝草——獨綠了。”
“哈哈。”陸珙心情也是大好,“子卿,我們先下山吧。對了,聽說此次皇太子殿下與宗室諸王也會駕臨。你可要好好表現。”
“哦?”張之軒笑道:“這琅琊王氏麵子就是大。到時恐怕又是一場盛宴吧。”
“那是自然。”陸珙點了點頭“本朝以文治國,皇太子殿下與諸王都是雅好文學之人,這樣的盛宴如何少的了他們。”
乃是皇太子便是昭明太子蕭統,乃梁武帝長子。此人才華橫溢,風姿過人,深得天下人之望。
“……”張之軒皺了皺眉,說道:“傳聞這太子殿下近幾年病體纏身,甚至傳出有不治之症。恐怕這諸王附庸風雅是假,拉幫結派才是真。哎。”
“住口。”陸珙大喝一聲,不悅的說道:“這種話都說的出口。這種事豈是你能亂說的。”
“是下愚妄言了。”張之軒俯首作揖。
“哼,下次不可再亂言。”陸珙怫然揮袖,“走吧。”
張之軒苦笑,的確皇室奪嫡等事情,不是他這種寒門小吏所能說出口的。
從寒潭寺走過三解脫門,即“無願門”、“無相門”、“空門”三道門,便出了寒潭寺。
隻聽一出“空門”後,寺院裏邊便響起悅耳的鍾聲,寺外梅花四處飄落,一時間讓人心腦空靈,把所有煩惱都拋到腦後。
“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啊。”陸珙深深呼吸了這寺外的空氣,笑道:“寒潭寺不虧是我吳縣的一處妙境。”
“青煙一縷薄,紅梅幾葉寒。”張之軒手掌輕輕攤開,接住了飄落在半空的一朵紅梅,又輕輕念道:“浮萍隨春去,多少化栴檀?”
“子卿倒不愧是我江左雅士。”陸珙點了點頭,歎息道:“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說的正是子卿這樣的人啊。”
“讓府君見笑了。”
“浮萍隨春去,多少化栴檀?”陸珙念著,隨後又搖搖頭道:“浮萍便是眾生,旃檀是佛像。子卿這詩作的好,芸芸眾生如浮萍,又有幾個能成佛呢?”
“我聞庾公嚐入佛圖,見臥佛,曰:‘此子疲於津梁。’世人傳為名言。庚公意思便是佛祖忙於普渡眾生。府君忙於治理百姓,使老有所養,少有所依,將來未必不能成佛。”
庾公便是東晉權臣庾亮,字元規,以世家大族與外戚帝舅身份,操縱朝政十五年。此人既是權臣,又是當代名士,留下了許多風雅典故。屍體下葬時,何充就說他“玉樹埋塵”,感慨不已。
“哈哈。”陸珙大笑道:“子卿此話,欲學俗吏那樣,拍馬屁麼?”
“龐士元曾言‘陸子所謂駑馬有逸足之用,顧子所謂駑牛可以負重致遠。’君若與先祖陸公同為逸足之駑馬,那下愚拍的便是馬屁。若是顧公那樣為負重致遠之馬,那下愚拍的就是牛屁。”
“你啊……”陸珙一時啞語,說的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歎道:“人可應有,乃不必有;人可應無,己必無。子卿切記。”
“承府君教誨。”張之軒正襟作揖謝道。
“回吳縣罷。”陸珙點了點頭:“回去處理好俗事後便出發,汝回去也提前做些準備。”
寺中又傳來響亮的鍾聲,配合著輕輕呼嘯的風聲,宛如伶人所奏的優美樂曲那般,醉人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