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扇’?”
他揚起腦袋,汗滴順著消瘦的臉頰滑落,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沾濕的藍色發梢擰成三三兩兩的尖,從那雙清澈的藍色瞳孔上搭落下來,滴答著水。
“嗯,”射命丸文隨手將那材質晶瑩,看起來甚是剔透的扇子丟在麵前的男人懷裏,“上邊給你整的羽扇——和我們天狗的羽扇不同,是能夠適合你身體,提升你的體格的道具,平常就裝著吧。”
“哦,謝謝文姐……”
“啊,我還要去收集素材,你好好看家啊。”
說完,我行我素的鴉天狗便振翅,瞬間便成為了天邊辨認不清的一個小點。
灰白的牆垣,黑色的屋瓦和猙獰的古木,包圍著男人的,是天狗的居所。並不是他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環境,隻是這個妖怪的聚落,即使再寬廣舒適,也沒有願意接受他的立足之所。
他並沒有被天狗們看在眼裏——甚至,包括男人口中的文姐。
男人抬起的手,衝著的是完全沒有人能夠回複的方向。比起之前所在的那個村子,比起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的理念的那個時候,現在的處境給他帶來的則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種孤獨——名為【種族】和【身份】的差距,比起作為人類的時候,現在這樣的處境,說不定更加殘酷一些。
不過要說實話,他覺得和以前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兩樣。
“小蜥~~~”
男人的肩上突然一沉,然後,一股清香隨之傳來,瞬間包圍了男人的四周。那不是一般的味道,區別與單純的香水之類的醇香,或者女孩子獨特的體香,都要更加微妙。之所以說微妙——你覺得從一個女孩子身上總能聞到黃瓜的味道算不算微妙?
“荷取——姐……”男人下意識地開口叫道,然後便吃了螺絲。這個對他來說身份有些特殊的女孩,稱其為“姐姐”,讓男人一直倍感別扭。
因為畢竟,男人的身體是女孩的“產物”。
“那你覺得我這樣的妙齡少女被你這麼大的孩子叫‘媽’真的合適嗎?!你真這麼叫的話那以後我還嫁的出去嗎!?”河城荷取如是說了之後,男人本來想吐槽“姐你說你真的能算做‘妙齡’嘛”。
但是考慮到生命安全的問題,他沒敢說。
“荷取姐……”意識到背上的重量已經轉移到了腿上,坐在門廊上的男人,便開始用剛拿到的扇子給枕在自己大腿上的河童扇風,“我有個很基礎的問題想問。”
“愛過。”
“說正事呢。”
毫無表情和語氣地將河童的發言吐槽掉,男人接著說出了這兩天學習控製身體時的疑惑:“您是河童沒錯吧?製作我的身體,用的也是我殘餘的人類的碎片對吧?甚至天狗們找回來的……我的靈魂,也是人類的靈魂對吧?”
“那麼為什麼最後做出來的,卻是身為【天狗】的自己——你想問這個對吧?”
男人無言地點了點頭,發尖上的水珠無聲地滴落在膝上少女的發絲裏——男人沒敢吱聲,隨即趁對方沒注意,用風力如同吹風機一般的扇子對著自己的頭發就是一頓猛扇,水珠啪嗒啪嗒地打落在男人身後的推拉門的門麵上。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自己去尋找吧——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河城荷取坐起身來,用手肘支著身子,歪著腦袋看向男人,“嘛,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確定你要聽嗎?”
“……那是很科學的一件事嗎?”
河童負責任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聽了…….”
她咧著嘴壞笑開來,但男人看了出來,實際上自己的荷取姐貌似並沒有真心想要解釋的意思。這一層淡淡的隱瞞的意味,從對方那尷尬的笑容,以及之後別過臉去,明明不會吹口哨還要強行裝作會吹發出“呼呼”的聲音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