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冷月來了。”高澄右手握筆,左手優雅地托著金黃色的衣袖。他慢慢地轉過身來,見到冷月的一刹那,臉色猶如被抽幹了的屍體一般,蒼白無血。一雙白嫩如蔥的手中風一般的顫抖不止。腰間掛著的夜明玉珠,隨著他顫抖的身子胡亂地碰撞起來,發出睽異的聲音。
手中的狼毫筆無聲地落下,毫無規則的黑點打亂了紙上迎風而動的翠竹。二十年前的那張容貌,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所不同的是,比二十年前更妖嬈,更驚豔。
冷月左邊額頭上的清絲把半個臉遮得密不透風,在黑發的襯托之下,那張白嫩的臉更是如同膏脂一般的潔白細膩。
“林妹,你,你,你,”一連三個你字,足以讓高澄的喉頭僵硬如鐵,生生的無法吐出下麵的字。愛是無聲的,是無聲的那把刀。縱然是割斷了人的喉嚨,卻會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就在閉上眼的那一瞬間,臉上的微笑也仍然還在。
“父王,你身體不舒服麼?”冷月吃驚地看著高澄的眼睛,驚奇發現他的眼睛與河間王看自己的眼神幾乎一樣,癡迷中帶著慌亂,根本就不像一個屠人無數傲視天下的霸主。
“冷,冷月。”高澄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尷尬地哈哈一笑道:“一路辛苦了,原本是想作一副畫送你的,隻是現在…”他無可奈何地指了指桌上的畫,中間的一個黑點,就是像是身體上在心髒的位置被突然刺出了一個窟窿一般,別扭而且恐怖。
“沒事的,冷月就是過來向父王問聲好,我想馬上動身去北宮,也好看看那裏的環境。”冷月從懷中掏出一把金如意遞給高澄,笑道:“這是冷月從東王府帶來的,跟隨冷月十二年了,好象是我母後當年留給我唯一的東西,請父王收下。”
高澄麵色一變,伸出顫抖的手接過如意。他朝努力地朝著冷月擠出一絲笑容,就連雙唇都開始不停的發抖。
“冷月,日後有什麼要求,盡量與我開口,本王的天下都是你的。”高澄伸出手去摸冷月的臉,那張他想了數千個日日夜夜的臉。冷月慢慢地閉上眼睛,她向往充滿著慈愛的撫摩,父親一個溫暖的眼神,也足以讓她冰冷的心在一刹那間融化。
冷月隻感覺高澄的手如同冰塊一般帶著寒冷落到自己的臉上,聽到他帶著哽咽的哭聲道:“我的好女兒,別愛文昊,他是個墮落之人,隻怪本王管教無方,他不值得你愛。”
冷月緊閉的眼中,兩道熱淚迅速地落下,被高澄毫無溫度的雙手輕輕的抹去。
“請父王放心,冷月知道的,文昊是我哥哥,他縱然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也隻是我哥哥。”她在哭,但是臉上的微笑笑得很天真,很甜。
隻看得高澄的心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這樣的疼痛,在二十年前看著高力抱著滿身綢緞的夏侯林走進洞房的時候他就有過。兩次疼痛的感覺是一樣的,鑽心的痛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在我北齊帝國英雄豪傑數不勝數,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比文昊值得你去愛,千萬別傻了,好麼?”高澄把如意放到懷中,那上麵,還帶著冷月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