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已被刪除,是個陌生號碼,但謝錦天知道他是誰。他就在門外,胸有成竹地等著看他的笑話。
都說人的潛意識裏存著一個密碼,如果能掌握這個密碼,即使對方在清醒狀態下,也會放下所有防備言聽計從。無疑,“易楊”就是謝錦天的“死穴”,他打開門,沉默地望著風塵仆仆的樊逸舟。樓道裏的聲控燈滅了,兩人便在黑暗中對峙著。
最終,謝錦天讓開了身子,放這個他以為此生都再無交集的男人進入了他的領地。
樊逸舟走進來,一如既往地傲慢著,就像個將軍省視被他攻陷的城池。他毫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抽出根煙叼在嘴裏,饒有興致地審視著謝錦天的神情:“你現在恨不得用那根棒球棍敲暈了我吧?”
“真要放倒你,不需要借助工具。”謝錦天瞥了眼門後掛著的棒球棍,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樊逸舟的對麵,看起來依舊氣定神閑。
樊逸舟笑了,吐出一口煙,透過鏡片放大著謝錦天的每一寸表情:“事實上,易楊被我催眠了。”
這個答案,出乎謝錦天的意料。他原以為,樊逸舟會故意講些兩情相悅之類的話來刺激他,可樊逸舟的意思,似乎是在澄清事實,也為易楊洗刷冤屈。可問題是,易楊向來都是他謝錦天的摯友,什麼時候輪到這個外人來替易楊辯解了?
“他自己的要求。”樊逸舟緊接著拋出的答案,讓謝錦天如墜雲霧。
易楊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讓一個他並不愛的人催眠他,與他*?
滿意地捕捉到謝錦天臉上些微的狐疑,樊逸舟就像個等待著獵物進入陷阱的獵手,一點一點地抽回繩子上的誘餌:“催眠之後,他會把我當成你——然後各取所需。”
謝錦天握著杯子的手驟然收緊,他當然明白,各取所需背後的含義。他的想象總是先於他的理智,他仿佛又看到兩具交纏的軀體,像一同燒死在烈火再也難分彼此的焦屍。
“因為你父親的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壓抑著對你的感情……”樊逸舟推了推眼鏡,又吸了口煙道:但這樣下去持續不了多久,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可你一定沒有發現,不然也不會要他幫你策劃求婚了。”
求婚的對象,是易楊的學姐夏雪,她熱情又率真,如果說易楊吸引謝錦天的是洞若觀火的清冷,那麼夏雪吸引謝錦天的,就是不容於世的炙熱。
“我對易楊是認真的,不想隻做個替身。我想你也一定對這樣的一廂情願感到困擾。”樊逸舟掐滅了煙頭,直奔主題,“所以我們合作——你不總說自己是催眠領域的行家?相信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一台手術,讓他能看到更好的選擇。”
謝錦天在聽完樊逸舟這番結論,就好似看到對手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武器交到他手中,畢竟成敗的關鍵在他。
“我該說抱歉?”謝錦天嗤笑一聲,他百戰不殆的虛偽又在此時重振旗鼓,“可即使我不需要,也沒理由拱手相讓。”
樊逸舟的目光落在被掐滅的煙頭上,就好像時間靜止了片刻,才又在他的時空裏流轉起來,連帶著一起複蘇的,還有眼底的嘲諷的笑意。
樊逸舟緩緩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他掏出了手機,翻找出最近通話裏易楊的名字。冗長的“嘟——”聲被外放成了衰竭的心跳,仿佛下一刻便會聽到戛然而止的死寂。
“哦?是嗎?”樊逸舟揚了揚手機,“那不如親口告訴他?我感激不盡。”
樊逸舟話音剛落,彼端就傳來一個清晰的“喂”字,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拴住了謝錦天的頸項,就像拴著條狗。等謝錦天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奪過樊逸舟的手機按下了掛斷鍵。
樊逸舟緩緩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