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東方不敗住到百花樓已有半月,每日陪同花滿樓為花草澆水施肥,而後花滿樓便會煮一壺茶水,兩人靠窗而坐,在花香纏繞中暢談古今,日子好不愜意。在幾日的交往中,兩人都對對方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東方不敗越發覺得花滿樓溫和的處事態度,像一陣清風似一抹陽光,將人緊緊纏繞,卻又讓人甘之如貽。花滿樓為東方不敗續上一杯茶水,聽到東方指尖敲打椅靠的聲音,覺得好笑不已。東方此時的行為與第一次相遇時給人的感覺相差頗大。若第一次見麵時他是乖張霸氣的,此時的他便如孩童一般不羈卻無害。就說他此刻懶散的斜靠在身下的軟榻上,一手支著頭,一手執杯,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懶洋洋的,這樣的動作旁人做來必不雅觀,可東方不敗做來卻隻能用風情萬種來形容了,果然,人與人是多麼的不同啊。而這軟榻原本是沒有的,花滿樓做事從來都是一絲不苟,他不強求別人如何,卻也不會輕易向別人妥協,隻是不知為何對東方卻是極為縱容的,隻因著對方一句“這椅子太硬,久坐身子易乏,實在沒有軟榻來得舒服”便下意識的放在心裏了,親自找來手藝精良的木匠挑選了上好的紅木,打造了舒適華美的軟榻,又從久置不用的箱底拿出六哥送給他的從西域帶來的珍惜白虎皮鋪上,這才讓東方笑開眉眼,也讓原本有些猶豫自己行為有些不妥的花滿樓將那一點疑惑拋之腦後。唉,若是讓花家老六知道他連自家老婆都沒舍得送而留給親親小弟的白虎皮就這麼被送了出去當成靠墊,而且還是一個可能會成為弟媳的……男人?!心裏會怎麼想,會感歎‘兒’大不中留吧。
“今日天氣不錯,東方可要出去走走?”
“也可,現在就走嗎?”東方不敗在需要動腦的時候一向喜歡把問題推給花滿樓。這種隨性而來的提議他更是不會拂了他的意。
“東方可需要準備些什麼?”花滿樓‘望’向東方不敗,溫和的問道。
“並無。”
“嗬嗬,那麼,榮幸之致。”
斜睇了他一眼,東方不敗迅速站起來飛身而下。動作優美流暢飄飄似仙,隻是……
“東方,那裏是窗……”為何總是放著好好的門不走,偏偏喜歡‘爬’窗尼,唉……
今日的街道如往常一般熱鬧,街道的兩旁都被各色小攤占滿了位置,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三三兩兩的人群圍在小攤旁邊,其中賣姑娘家飾品的小攤尤其受歡迎。頭上包紮著布巾的婦人將成色並不完美的樸素的玉簪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後終是心疼那幾錢銀子舍不得買,旁邊的男人看似凶狠的吼了一句什麼,不顧自家婆娘的拉扯,果斷的付了錢買回了簪子,羞紅了婦人的臉。站在小攤另一邊的兩個姑娘看到了這一暮,紅著一張俏臉嘀咕著咬著耳朵,雙雙買了金步搖離去,隨後又有幾個婦人來試胭脂,小販忙的不可開交。賣著糖葫蘆的小販高聲吆喝著,色澤鮮豔的糖葫蘆吸引著幾個孩童跌跌撞撞的跟在小販後麵亂轉,急壞了到處找人的父母。賣混沌的老漢燒滾一鍋高湯,將老伴包好的混沌放入鍋中,頓時香氣四溢,吸引了更多的客人,“混沌來嘍!客人,小心燙!”,順便拿起鄰桌客人留下的兩文錢,交到老伴手裏。整個街道人群絡繹不絕,金黃的陽光更為小城注入了一絲溫暖的氣息,整個城市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活力。
東方不敗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去在意周圍傳來的驚豔眼神,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這裏看到的是最普通的生活,卻也是他渴望不可及的一切,上輩子求而不得甚至連尊嚴一並丟棄,在這裏卻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即使是從別人的生活中感受到的。東方不敗從不會感恩,因為以前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付出血淚後換來的,他心安理得,而現在,若神明真的存在,他衷心的感謝他們,感謝他們讓他重新開始。不自覺的吐出心底的話語:“真好……”隻是這種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嗎。
走在身側的花滿樓聽到他的喃喃自語,似是感悟,似是開解:“這便是生命的奇妙之處,平凡中才能感受到人生的真諦,黃金萬兩高官厚祿換不來實實在在的生活,花滿樓更希望做一個俗人。”
似是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東方不敗挑釁道:“奧?七童兄竟看破紅塵了,不如斷了三千煩惱絲,在佛祖麵前燒香念經普度眾生吧,憑著七童的才情智慧,一定能成為得道高僧。”
苦笑著搖搖頭,他又是哪裏招惹他了,果然言多必失。“東方謬讚了,隻是花某留戀紅塵,七情六欲尚不曾全然體會怎能看破,倒是東方一身清冷氣質正適合深山古寺,所謂出畫必先入畫,東方可有興趣體會一番?”
這個瞎子,嘴巴倒是厲害!氣憤花滿樓的反唇相擊,東方不敗不禁加快了腳步,有意要給他難堪。“本座離不開美酒佳人相伴,豈不犯了酒戒色戒?七童兄此言差矣。”
提氣跟上東方不敗的速度,暗笑東方此舉的孩子氣,“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中有佛佛自生,心中無佛妄修佛。拈花一笑路可通,佛指人心笑蹉跎。東方妄自菲薄了。”
“哼!好個能說會道的嘴!花滿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個瞎子,說到識人臉色看人心思,你倒是比別人多了個心眼,若不是本座相信自己的眼睛,倒是要被你的眼睛給騙了!”
不介意他的眼睛論,花滿樓悠然的展開紙扇,從容微笑道:“東方一語中的,花某看人對事隻用心眼,世間繁雜光怪陸離,有些事用眼睛看到的未必可信,花某盲眼好比塞翁失馬,心中明亮,卻是看到事物本質。”
“哼,真真好心態,本座自愧不如。”其實對於花滿樓,東方不敗是佩服的,他對於生命的熱愛恰恰相反於他自己對人命的漠視,本是兩個極端的人,他該討厭的,卻慢慢被他改變,心中卻不是沒有怨氣的,因此總愛與他爭一時口舌之快,真是外貌年輕了連心理年齡也倒退了。不再拿話刺他,東方不敗看著朗朗乾坤,恍惚了一瞬間,像是自言自語,仿佛並不在意他是否聽到可否回答,“花滿樓,你可相信有六道輪回。”
花滿樓愣了一下,不知他怎麼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不是說隻有女人才是善變的嗎?不再亂想,隻說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對於我來說,生死本就是相對的一體,有生才有死。有死即有生,這便是生命的輪回,而牽引彼世此世生命的則是因果法規的如影隨行,因緣的不同改變生命的形態,世間本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每個嬰兒的出生都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他們代替了死去的生命存活在這世上,在下看來生命是永恒的,死亡不過是緣生緣滅的假相,而生命的靈性是不滅的。當然這隻是在下淺薄之見,隻是,東方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我分辨不出這一切是否是莊公曉夢,夢醒,緣滅。“無聊罷了,順便替少林的方丈考驗下你是否有慧根。”
雖不信東方不敗的理由,卻並沒有多問,順從的轉移話題,“奧~那東方認為尼?”
“你,”停頓了兩秒,故意勾起他的好奇心,猝狹的吐出最後四個字:“與佛有緣。哈哈哈哈!”
“嗬嗬嗬,能博美人一笑,是花某的榮幸。”
東方不敗並不生氣他的調侃,反擊道:“奧~你不曾見過我,又如何得知本座是‘美人’?”
“聞出來的。”被問者並沒有被難倒,從容作答。
“本座倒不知花公子還有這等本事,今日倒是大開眼界了。”
“嗬嗬嗬,東方莫非不知‘聞香識美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這個味道會告訴你他的性情,品位,甚至舉止容貌,東方的味道告訴我,你是個‘美人’。”
他怎會不知這句話,可古人明明說的是‘聞香識女人’!他是女人嗎?恩?笑話!再說,本座身上有什麼味道本座怎麼不知!“油嘴滑舌!花滿樓,本座倒不知你也有如此紈絝的一麵。”
“非也,花某說的是真心實意並非信口開河,我相信自己的鼻子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其實也很喜歡兩人相處的感覺。“東方,若沒有知己紅塵多寂寥,我雖自詡**卻也不想被塵世所累,有朝一日,花某做完該做之事,必會學那五柳先生,尋一處世外桃源,建兩所幽間竹樓,焚香撫琴與鶴為伍,那時,東方可願與七童做屋下鄰友,煮茶舞劍風花雪夜?”話語間滿滿是對未來的憧憬,而後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東方不敗聞言愣了片刻,不解花滿樓突然之意,隻是,現在不也是如此嗎?多此一問!“哼,本座更好美酒!”說完,不等花滿樓的反應,快步離去。
嗬嗬嗬,口是心非的人啊。無奈的搖了搖頭,心底卻為得到滿意的答案而愉悅。
“已近午時,去千芳閣用飯如何?”
“千芳閣?”東方不敗怪異的重複著,揶揄道:“我道七童多麼正人君子,原來也是一個普通男子啊。”
知道他想歪了,隻能無奈解釋:“東方想到哪裏去了,千芳閣隻是個普通的酒樓罷了,並不是什麼**。再者,花滿樓也的確是個普通的男人,與常人無異,也有七情六欲,卻並不會無辜糟蹋女子。”雖然也曾出入**,但也是被陸小鳳那個損友匡去的,當然這句話被他潛意識的省略了,原因不明……
知道自己理解錯了,嘴上卻不服輸,“取一個如此旖旎的名字,難怪別人多想。”
“隻是人心太過複雜罷了,有誰規定千芳閣不能用做酒樓的名字,就如百花樓,它的名字其實是如此的直白,隻因樓中有鮮花百盆,可是不知根底的人聽到,總是會產生另類的**遐想。可見世人多愚昧。”最後一句話說完,花滿樓就暗道一聲糟糕,果然……
“七童言之有理,倒是‘愚’兄見識短淺了~哼!”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可一點褒獎之意也無啊,唉。
“咳咳,”用紙扇抵住嘴唇假咳了幾聲,感概今日出行不易,花滿樓趕緊糾正,“東方大智若愚,區區不才不該賣弄,再說,東方比我年幼,怎能自稱兄長尼?啊,方才說到千芳閣是個普通酒樓倒是埋沒它的名聲了,東方可有興趣聽聽?”
東方不敗見他窘迫尷尬方才解了氣,反而對那千芳閣有了興趣,“不知那千芳閣有何獨到之處?”
“嗬嗬,千芳閣有兩大特色,第一是它所有菜肴皆以鮮花入味,四季時節不同,鮮花種類也不一樣,所做菜肴也不同,而且鮮花數量有限,千芳閣每日隻招待十位客人,且這十位客人必須是老板娘看的上眼的人才行。”
“奧?鮮花入味倒是別致,隻是規矩太多,如此行事不怕生意冷淡關門大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