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從巨鹿工業園出來,長吸一口氣,臉上現出憤恨之色,低哼道:“不就是有個當局長的舅舅麼,狗仗人勢!”
本來丁建所在的部門經理辭職了,公司打算從所在部門提撥一位來做這經理。正好有一筆涉外業務,經過他的努力終於談成了這筆業務,除了能拿獎金之外,升職是肯定的事。但卻被他另一個同事,搶去這份功勞。由於那同事有後台有背景,公司也隻能給丁建一筆另外的補助金。
平複了一下心情,丁建從停車場開出自己的東方之子,一路呼嘯著回了家。
臨到家門,丁建掏出了鑰匙,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情,再去開門。說來,丁建在家也是一個好老公,好爸爸,他也從來不會把自己工作上的情緒帶到家裏去,家裏是個放鬆的地方。
剛一開門,就聽到一聲稚嫩的聲音大叫:“妖怪,哪裏逃!”然後就聽到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碗碎了。
“丁浩!你在玩什麼!”剛撫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來,丁建心裏一陣莫名的煩噪,對著兒子大喝道。
正玩得高興,突然把碗打碎了,馬上又聽到老爸的聲音,小丁浩趕緊低下了腦袋,怯怯地說道:“爸,你回來了。”
說完神色一變,又眉飛色舞了起來,舞動手裏的塑料棒子:“爸,我在扮孫悟空,孫悟空好厲害,金箍棒打遍天下無敵手,你看你看!”說完又憑空揮舞了幾下那塑料棒子。
丁建氣不打一處來,回頭一掃,電視裏正在播放六小齡童版的《西遊記》,正播到孫悟空二打白骨精,隻見孫悟空提起棒子,一聲大喝:“妖怪,看打”一棒子把那老婦人打倒在地。
丁建氣極,把電視一關,伸手一把奪過兒子的塑料棒子,揚手就要往兒子身上打去。卻看見兒子一臉無辜的表情,再也下不去手,把棒子一丟,喝道:“滾去做作業!”
兒子趕緊乖乖地溜了,暴怒中的老爸可是不好惹的。聽見兒子關門的聲音,丁建搖了搖頭,往廚房走去,卻見冷禍冷灶的,破碎的碗碟散落一地,他眉毛又皺了皺,回頭問道:“浩子,你媽呢!”
隔屋傳來兒子的聲音:“張姨約她去打麻將了!”
饒是丁建再老好先生,此時也不禁一陣惱怒,轉身摔門而出。
職場上的種種不順,家裏婆娘的好吃懶做,丁建作為一個老好先生,平時一一都忍了。今天諸事冒在一起,縱是丁建也有些受不了,發了些脾氣。
走在海邊馬路上,拎著一個酒瓶,丁建喝得搖搖晃晃地走著,也不知要往哪走去。想起兒子的頑皮,丁建心裏又是一陣莫名的煩燥,又灌了一口酒,卻又不禁一笑。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的頑皮,以前還住鄉下的時候,也是常常拿著一根木頭棒子,攆得鄰居的雞撲飛一地的雞毛。
丁建小時候也很崇拜孫悟空,西遊記更是看了不知無數回,總是幻想有朝一日也能像孫大聖一樣,掃除人間妖魔,還一個朗朗乾坤。長大後,來到大城市來打拚,一本普通的大學畢業證,讓他沒有高起點,隻能從小職員爬起。但經過自己的努力,在城市裏安了家,娶了妻,本來今天應該在工作上更進一步,得到更高的職位,卻被現實無情打了下去,這就是沒背景沒後台的小人物的命運。
丁建再次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酒瓶準備再灌一口酒,卻皺了皺眉,原來酒瓶已經空了。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馬路邊,手棒著攔杆,下麵是一麵懸崖,崖下麵是大海,他大喊一聲,想要把這些煩惱統統發泄出來,然後重重地甩出手中的空酒瓶,心想:就讓這不愉快,都裝在這空瓶子裏,都扔出去吧,明天再重頭來過,沒什麼大不了。
卻不料酒醉後掌握不了平衡,酒瓶子扔出去了,可他人也收腳不住跟著翻下了欄杆。
從這裏摔不止去,絕無幸事,隨著越墜越深,丁建心裏大懼,不住地大叫,片刻就掉到了海麵,從幾十米高的懸崖上掉下來,雖說是水,可那也不是人體所能承受的。感覺到背部被海麵狠狠一撞,丁建心裏最後閃過兒子揮舞塑料棒子的情形,再也不醒人事。
冥冥不知歲月,待丁建再次回複意識,卻感覺睜不開眼,張不開嘴,甚至連呼吸都不能,手腳不能動。丁建大駭,心想:我這是就是死了麼?死了是在地府麼?又或者沒死,是在醫院麼?
再想了一陣,卻得不出結果,遂想,縱是沒死,照這情形看,也是植物人了。想起那一起打工認識的妻子,那頑皮的兒子,丁建不由心下一陣後悔,沒事我去海邊喝什麼酒!
在自怨自艾中不知又過了多久,無邊的黑暗襲來,他又感到一陣困倦,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