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夜，有月無風，樹木的枝葉還殘留日光的微溫，卻又在清朗的月光下慢慢冷卻。
這樣的夜本適合好夢香甜，但偏有幾個黑影在皇宮的空巷內亂躥。
黑影們躥至禦花園的展望亭下。
停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無人……”第一隻黑影輕聲。
“無鳥……”第二隻黑影輕語。
“有鬼……”第三隻黑影顫音……
“啊……”兩隻黑影尖叫一聲抱在一處，同時轉頭去問第三隻黑影：“哪裏有鬼？”
“還沒看見。”第三隻黑影很沉得住氣地答。
“那你說有鬼！”兩隻黑影從彼此的身上爬下。
“誰讓你們先說無人、無鳥的，明明是又有人，又有鳥嘛，既然你們顛倒黑白，我也隻好事非不分了！”麵對兩位同夥的指責，第三隻振振有詞。
“這裏明明沒有人！”另兩隻黑影憤慨了。
“我們不是人？”第三隻理直氣壯。
“那沒有鳥總對吧？鳥都回家睡覺了！”
“那我叫什麼？”
“小鳥兒……”
“對呀，那不就是又有人又有鳥？”
那兩隻黑影想暴走了。
“好了，別在這裏嘰嘰歪歪的了，我們還是辦正事吧。”叫小鳥兒的這個氣死了別人，自己卻很有本事正經。
“什麼叫嘰嘰歪歪？小鳥啊，自從你那回病的昏潰又醒來後，整個人變了好多。”
三隻黑影動起來，紛紛解扣敞衣，開始從懷裏掏寶。一個炭火盆，咣地掏出來，一立方體積左右的黃裱紙，咣地掏出來，一籮筐左右的紙元寶，咣地掏出來。掏東西屬於輕微勞動，是以三隻黑影可以輕鬆自在地邊掏邊聊。
“那是現在的我好，還是以前的我好啊？”叫小鳥的黑影反問。
“說不上來。以前的性子比較沉悶了。現在活潑了好多，不過，嘴巴也臭了好多。”
“有嗎？”
“有啊有啊。”另兩隻黑影一齊點頭。
叫小鳥的黑影淌汗：“那是你們這些古代人，不懂得欣賞而已，像我這種直言不忌，特立獨行的人，怎麼能叫臭嘴呢？這叫個性，懂不懂？個性！”
另兩隻黑影頻率一致地搖頭：“深奧，不懂，不過你的確臭嘴。”
叫小鳥的黑影在原地轉了個圈，算了，何苦與古代人一般見識呢？為了體現現代人的昌明，她很大度地擺手：“不說了，還是趕快幹正事吧。”
於是把炭火盆子擺上，丟點火花進去，炭火盆裏的黃裱紙呼地燒著了。
火光中，叫小鳥兒的那個率先慘叫一聲：“小蟲兒！”於是三隻黑影刹時一起跪倒：“小蟲兒，我們來給你燒紙來了。”
“小蟲兒，好歹姐妹一場，這些冥錢，是咱們姐妹，好不容易才托出宮辦差的公公們弄回來的。現在燒給你，你別不舍得花，在陰間混生活，你要多行賄賂，也好買個前程。再世為人，再不為奴為婢，聽見了嗎？”第一隻黑影邊哭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