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司官廨,街道司一眾人皆在,圍著孫大夫給謝洵看診。
孫大夫神情專注,把著謝洵的手腕,左手過後換右手,右手再回左手,反複數次,眉頭緊蹙,欲言又止。
大家的心都給吊了起來,孫大夫終於開口:“要不,還是去尋趟棺材李?”
聽此噩耗,暮四瞬間臉色慘白,蕭影更是驚得跌坐在地上,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看眾人反應都那麼大,孫大夫忙擺手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謝大人這症狀,我也從未見過。但我曾贈過棺材李一本毒經,說不定裏麵有記載。”
回想當初,從聶先生自首未果,離開街道司,到被王行錢帶走,毒發身亡,中間不過隔了一日有餘。
可現下,大人被那侏儒帶出城,又他們被救回,來回折騰大半日,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暮四便讓蕭影去尋棺材李,自己則步入隔壁房間裏,麵對被鎖鏈拷住的李茴,催他速速交出解藥,
但侏儒卻瞪大眼睛,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毒,恨恨地看著暮四,始終一言不發。
暮四冷笑:“按律來說,我不能取你性命,但我刑部司待了那麼多年,有很多合規的審訊之法,足以讓你生不如死。”說到此,她抬手一揮,“老傅!上刑具!”
老傅聞聲而動,很快便端來了炭火與烙鐵。
其實,街道司非刑部,並無審訊用具。那炭火,是廚房裝來的,這烙鐵,本是小僮熨衣之物,
看著暮四拿起燒紅的烙鐵,緩緩逼近,李茴終於開口:“我……沒有解藥。”
暮四眉頭一皺,不信:“你這是鐵了心,要頑抗到底?”
她手持烙鐵,在李茴身上緩緩遊移,似乎在尋找合適的下手之處。
最終,烙鐵懸停在了李茴的麵龐之上,那熾熱的溫度讓李茴終是心生懼意:“真的沒有解藥,我又不會給自己下毒,何必還備解藥。”
暮四氣壞了,手中的烙鐵幾乎要來落下。但老傅卻把她拉到一旁:“看李茴的樣子,他應該真沒備解藥。”
暮四焦急:“那大人怎麼辦?時間不多了!”
老傅猶豫了一下:“其實有個辦法,我一直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人都生死關頭了,你還賣什麼關子!”
“當時王行錢感覺不適,巡檢司給他用了偏方,雖未徹底解毒,卻令王行錢比聶先生多撐了些時日。”
暮四眼睛驟亮:“什麼偏方?”
“他們……他們給王行錢狂灌糞水,讓他吐得昏天黑地,把這毒也吐出來不少。”
說完,老傅與暮四同時轉過頭,看向另一間屋子,靜默不語的謝洵。
暮四以棉絮堵鼻孔,外層再裹上口巾,提著糞桶回官廨。
恰逢兩名仵作弟子爭執趕來,想瞧瞧這案子,到底是毒殺還是放血致死,賭得還很大,輸者須承擔十日夜班。
暮四拿糞瓢一人敲一下腦瓜子:“聶先生中此毒,不出一日便毒發了。如今大人命懸一線,你倆還如此漫不經心,拿大人性命打賭。真是跟屍體為伍久了,都沒點人味了。”
大弟子忙解釋:“沒有沒有。聶先生與王行錢中毒後,雖四肢乏力,氣息急促,但尚能開口言語。觀其死後之狀,頸項僵硬、瞳孔放大,很可能是馬錢子所煉的牽機毒。”
小徒弟亦補充:“但聞孫大夫所述,謝大人雖四肢無力,時感惡心,初時言語不得,渾身異常發冷。此症狀與牽機毒所有不同,更符合連環命案中的毒。”
三人議論間,已至內室。
謝洵見暮四全副武裝,左手糞桶,右手糞瓢,似乎也預估到即將發生何事,艱難啟齒:“暮四……”
暮四提桶上前,柔聲安慰:“大人,無妨。此事僅我們四人知曉。”說著,她又拿糞瓢,給兩個弟子一人一下,“畢竟人命關天,他們斷不會往外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