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四捏著嗓子藏在人群裏,努力地煽風點火 。
這張耀怕不是傻吧,居然打算在巡檢司的地盤和副巡檢幹架。若是輸了倒也無妨,但若勝了,其他小兵看到上級吃虧,豈能善罷甘休?說不定屆時一擁而上,單打獨鬥變公門鬥毆,來個刑部一日遊。
與其擔心事態升級到不可收拾,還不如她提前出手將事情鬧大,讓巡檢司都有所顧忌。
果然,隨著暮四的呼喚,附近聚集了越來越多吃瓜的百姓。
副巡檢亦清楚若在這種場合下與張耀動手,隻會留下官兵欺負百姓的形象,對自己的名聲和前程都不利。
於是,他迅速調整策略,把原本準備揮出的拳頭輕輕地在張耀胸口小錘了一下,然後順勢攬住張耀的脖子,臉上堆起笑容:“沒什麼沒什麼,誤會一場,我們老兄弟間開玩笑,敘舊呢。”
張耀對副巡檢的觸碰十分嫌棄,本能地想掙脫,卻聽對方低聲威脅:“張耀你他娘的要是敢不配合,就別想拿到這憑據。”
張耀瞬間被拿捏得死死的,於是不再掙脫,配合:“好兄弟!好兄弟!哈哈哈!”同時故意以能碎石的力度,用力的拍了拍副巡檢的肩。
副巡檢被這一拍震得肩胛骨都快裂了,疼得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隻能暗暗瞪了張耀一眼。
見看熱鬧的百姓陸續散去。副巡檢鬆了口氣,把憑證遞給張耀:“等下次我脫了這身官服,咱們再好好打一架!”
暮四也放下了心,轉而與排隊等待驗明稅身的百姓商戶嘮起來,趁機多收集幾份口供。
在這之前,她已經順利從馬寡婦、棺材李、吳三娘幾人那拿到了詳盡的口供,並一一簽字畫押。
唯一意外的是,她離開之前,被孫如意悄悄叫住了,拜托暮四將自己親自繡製的香囊轉交給謝大人。
暮四本是不想攬這個活的,但見小姑娘羞澀純真的神色,又想著她爹孫大夫醫術還行,自己日後也免不了有病災要求醫,於是應了這個人情。
“淩暮四?”
暮四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瞧,喲,這不是她在刑部的老上級,呂典史嘛,手裏還拿著一塊包好的墨。
“呂典史,您來這買墨啊。”
“是啊,本想著換地買,圖個新鮮,可沒想到這兒的墨價比別地高了不少。既然來都來了,這次就將就著買了,下回還是去南街找找看吧。”
果然和大人說的一樣,東西一貴,回頭客也漸漸少了。
“對了,你不是在專查司任職麼,怎麼這會兒在這閑逛?莫非是瞧著案子破不了,幹脆開擺耍懶了吧?”呂典史打趣道。
暮四微微一笑:“呂典史,那您可真是低估我了。”
隨後,暮四便口若懸河地跟呂典史簡述一番,他們專查司是如何層層解開那個看似無解的謎團,又如何聲東擊西巧妙破獲了這個棘手的案件,最後還不忘炫耀一嘴。
“本是個坑人背鍋的燙手差事,沒想到在謝大人的帶領下,最後還真給我們辦成了。呂典史,等我榮歸刑部司時,您可得給我留個好位置啊。”
呂典史卻皺眉提醒她:“暮四啊,這案子破了,固然是喜事,但切忌將問題過度擴大化。”
暮四稍顯困惑:“呂典史,你這話這什麼意思?”
“暮四,你們有沒有想過,複稅之事一旦貿然上報,戶部、工部、兵部三部司必有震動,不說今年的評獎評優會有影響,未來再要收稅,也得重新審批。各部司出錢出人來專查司查案,結果卻保不準要害它們裁人減收,你們查出這個結果,同時得罪這麼多部門,怕是會功勞變苦果啊。”
暮四這下聽明白了。
呂典史繼續勸誡:“暮四,你尚年輕,要想升遷,就得給上麵實實在在解決問題,而不是增添新的紛擾。”
暮四心有不甘,還想再辯幾句:“可謝大人說了,翰言街的百姓……”
呂典史打斷她道:“那你怎麼不先顧好你自己呢?你力都出了,事都做了,這功勞也得爭一爭啊。你應該也知道,你已經被跨部門抓了典型,若不帶個功勞回刑部司,這差事,是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