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紙紮人是躺棺材,而非推棺材。
暮四想起初逢張耀那晚,聽他隱隱約約說起紙紮人推棺材,那可真不是一般嚇人。消息果然是一手的才對味,看來自己是來對了。
“然後呢?”張耀聽入了神,語氣急切。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單無霜歎了口氣,“這已經是周大人失去知覺前的全部情況,等更夫發現暈倒在破舊房子門前的周大人,棺材和那些紙紮人都已經沒了蹤影。”
“周大人為何要深夜巡邏?”暮四奇怪,這種小事,不都是安排給下屬處理嗎,若非作秀,哪有主事會親自出馬。
“而且都寅時了,碰到此等詭異現象,不趕緊歸家,還主動追上去,這不是傻嗎?”蕭影不解。
“其中一定有鬼!”張耀篤定。
“幾位果然心思縝密,這差事找你們,看是找對人了。”單無霜歎了口氣,“這次情況確實有些特殊,真實情況我可以跟你們說,但是你們一定……”
“要保密。”蕭影迅速把手指放於嘴唇。
張耀也捂住嘴巴:“不外傳。”
暮四看著這倆傻同僚一言難盡。
“兩個月前,富商鄭家的小姐愛上了進京趕考的曹秀才,遭到鄭家強行拆散,棒打鴛鴦。鄭小姐本與曹秀才相約殉情,臨到關頭卻猶豫了,曹秀才卻跳河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跳的地方,就在他們約定之地,翰言街的橋頭。”
讀書人內心都如此脆弱不堪嗎?謝大人也是讀書人吧,他會如何應對呢?
暮四聽著八卦,無意間走了個小神。
單無霜繼續道:“鄭小姐心裏始終難安,便半夜溜出家門祭奠曹秀才,卻有具棺材一直追著她不放。她認定是那曹秀才在纏著她,身體日漸虛弱,找了不少大夫,都說心病難醫——”
“我記得,吏部的侍郎大人也姓鄭。”蕭影想起來了。
“沒錯,那個鄭小姐,正是鄭大人的寶貝侄女。”
暮四、張耀與蕭影三人重新梳理一番事情發生始末。
鄭小姐半夜祭奠已故情郎,卻遇棺材緊追不舍,驚恐之下一病不起。吏部侍郎鄭大人為救治侄女,求助於巡檢司,司長周大人為表重視,親自出馬,甚至追著棺材跑,豈料被紙紮人嚇至暈厥。鄭大人隻得以吏部名義從各部門調人手,組了這臨時專查司。
“巡檢司的大人都被嚇暈了,這差事,咱們還要繼續嗎?”蕭影聲音中帶著些許遲疑。
張耀沉浸在自己是底牌的喜悅中,豪氣幹雲,“當然,咱們幾個可是經過層層選拔出來的王牌隊伍!”
暮四對於張耀的這份迷之自信,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敬佩。
張耀見兩人還在猶豫,立刻揮了揮自己雄壯的胳膊,把手置於中央,“二位若不信自己的能力,難道還不信我嗎?”
“我信!”蕭影被激勵,毫不猶豫把手搭了上去,目光轉向暮四。
暮四不想顯得不合群,於是敷衍把手搭在蕭影手上:“好,我也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有張舉人和蕭影在,咱們一定能克難而行。”
蕭影轉頭看了單無霜,提醒道,“單大人,一起呀。”
單無霜連連後退擺手,和他們保持距離:“我還有事情需處理,就暫時不參與了。”
暮四離開之際,以增強團隊凝聚之心為由,從單無霜那為大家爭取了一點額外添支。張耀和蕭影目睹此景,感覺又學到了點仕途生存指南,心中敬意大起。
暮四帶兩人去那家聞名遐邇的吳三娘燒雞鋪,點了兩隻金黃酥脆的燒雞,配以一壺清香宜人的香茗,隨即在店外的一張桌子旁圍坐下來。
眾人品燒雞之際,暮四若有所思,似有心事。
張耀好奇:“暮四,你在想什麼?”
暮四心中浮現出離開吏部前,單無霜私下的告誡。
“暮四,懸棺案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你此年考核,位居末席!”
暮四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單無霜歎道:“我知你在刑部司人緣甚佳,人人破案立功,都帶你掛一個名字。本來該給你升職加薪的,可書吏將報告彙總了一對,發現你同一時辰,既在東城值守,又在南街擒賊。這下好了,查出來一場證據確鑿的弄虛作假,你說你,白白做人機靈,做事倒是粗心,被跨部門抓了典型,年底考核裁撤,必定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