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鳳仙引】(2 / 2)

允禧大踏步走進宮內,隨著紅鈺和杜宇徑直走到顰如榻前,輕聲請安問好,但見顰如氣息奄奄,一副有氣無力、弱不禁風的樣子,比前日來時更覺得不好,不由憂心忡忡地問:“紅鈺,皇額娘這兩日起居飲食如何?怎麼一直沒有起色?是不是如今這個太醫不好?”他因自幼與紅鈺、杜宇等身邊長大,雖名分為主仆,實則待紅鈺、杜宇等如同姨娘一般的情意,因此也就當作親人般直接問道。

杜宇是那種心理藏不住事情之人,一聽允禧先提了太醫,急忙忙接口說:“這太醫肯定是再找個好些的更好,不過,心病還須心藥醫,主子這病,恐怕不是太醫能醫治得好的!”

“杜宇……!”顰如恍惚中聽得杜宇的話,急忙輕聲喝止。

允禧已心中疑惑,不解地問:“心藥?莫非皇額娘有什麼心事?您老告訴孩兒,孩兒定當幫您完成!”

聽了允禧的話,顰如心中那悲涼的無助感越發被勾引起來,扭頭向內,淚水更是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的心事,誰又能幫得了什麼!

顰如的神態更是加深了允禧的疑惑,他不解地求助似地望著紅鈺。紅鈺心中一動,心想,何不借此時機透露一二,如果允禧真能撥雲見日,將曹公子再引來見見顰如,兩下裏說得個清楚明白,顰如說不定就真的世事洞明、平安終老了,因而細細斟酌著語氣詞句,小心地說:“貝勒爺,主子如今這日子,是挺孤單的,她……她是想家了!”

“家?這皇宮內院就是皇額娘的家啊!”允禧更加糊塗了。

“奴才的意思是說,主子是想她小時候的那個娘家了!當然了,主子爹娘早就過世,她所思所想的,該是她自小長大的江寧曹家!”紅鈺慢慢說道。顰如聞此,劇烈地咳了起來。

允禧急忙捶著安撫許久,暗暗點頭道:“是啊,皇額娘進宮多年,再也沒回去過呢。更何況如今曹家早已不是當年的繁華昌隆,革職抄家的,確實是讓皇額娘掛念啊!隻是宮裏規矩大,皇額娘又不得出宮,宮外眷屬也不得進宮,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貝勒爺快想個辦法吧!奴才聽說曹家曹大人和老夫人等都從江寧來了京城,總是有辦法見麵的吧!”紅鈺急忙循循善誘地說。

“就是!貝勒爺您快想個辦法吧!”杜宇也跟著說。

顰如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允禧,仿佛那微弱的曙光又透過漫天烏雲映照了下來。

允禧皺著眉頭,萬分繁難地考慮了良久,忽地拍掌笑道:“哈哈,這個容易啊!”見紅鈺等麵帶期許地望著他,笑著說:“曹家人無法進宮也無妨,寶親王當日被指婚的側福晉曹氏就是曹寅之女,皇額娘的表妹啊,她如今在寶親王府,與皇額娘兩層親眷,皇額娘想家,讓她進來陪皇額娘說說話、解解悶、聊聊家常,豈不是就能解了思鄉之苦?我同寶親王弘曆從小要好,這個事情肯定一說就準!”他如釋重負地笑著對顰如說:“皇額娘,您別煩惱了,孩兒過幾日就安排寶親王側福晉進宮來陪您,您好好保重、保養吧!”

紅鈺萬沒想到,允禧竟然想出這樣的辦法,看著顰如眼中明亮的光點又漸漸暗淡下去,正不知如何挽回才好,杜宇卻聲音歡快地說:“是啊主子,咱們已經十幾年沒見過三小姐了,當日三小姐進京嫁給寶親王,還是您在先帝麵前說的煤、作的主呢,都是這皇家規矩大,咱們這樣實在親戚,這些年也不得親近!三小姐當日不過是幾歲的小丫頭,也不知道如今是不是出落得更加美麗了呢!真想快快見見她啊!”

杜宇的話一時又勾起了顰如的前塵往事,當日在從未與曹家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將曹穎許配給弘曆,那弘曆雖是王孫公子,卻年紀小曹穎幾歲,又因為曹穎是漢女而無法封為正福晉,對於當日侯門小姐的曹穎,總是有些委屈和無奈的。當日隻為著曹家的前途,顰如無暇多想,如今回首細思,卻不是沒有歉疚和悔意的——如果曹穎深得寵愛、日子過得好也則罷了,如果曹穎有些許不如意,自己豈不是又害了她!她想著想著,一時竟將若容的影子推進腦海深處,滿心裏全是曹穎的名字,全是那歉疚無奈的糾葛,急切地想見見她,於是急忙點頭示意允禧盡快安排。

正說著,小太監一臉焦急地進來說:“哎呀我的貝勒爺啊,可找到您了!朝裏出了大事了!今兒早朝議事的時候,怡親王勞累過度,忽然病發,咳血不止,昏死過去,當下抬回府去,一直不停嘔血,恐怕已經不行了!如今萬歲帶著各王爺阿哥貝勒爺們都去了怡親王府,哭聲震天的,您老快去看看吧!”

“啊!!十三哥啊!”允禧與怡親王允祥曆來親密,乍聽此言,立刻大哭起來,急匆匆起身衝了出去。

“怡親王如有三長兩短,子佩……子佩……紅鈺,快找人去打探!”顰如掙紮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