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醉太平】(2 / 2)

“哈……哈哈!”雍正帝陰險地笑了起來:“原來外麵這些傳言,讓朕今日坐立不安、疲於應付,竟然全是拜母妃所賜!”說著目光一個個從采薇、子矝臉上掃過。看到顰如時,他竟是一揖到地,口中熱切地說道:“多謝熙母妃提點,幸虧您看出了老八和老十四的狼子野心,要不然還不知道再鬧出多大的事情!”

子矝隻是坦然一笑。而采薇卻嚇得連頭都不敢抬。

“魏公公,宜母妃有沒有說是誰傳給她的消息?宜母妃即便神智失常,想來也不會忘了是誰害了她吧?”雍正帝站在采薇麵前,卻問著魏珠。

“宜妃娘娘隻是一直口口聲聲叫,說要好好答謝石庶妃,還……還說石庶妃怎麼不快點來參拜皇太後,還說要封石庶妃的父親石懷玉為太醫院正堂!”魏公公聲音輕如蚊蟲。

“石太醫!難怪呢,他原本是宜妃之父佐領三官保的家臣,三官保早年舉薦上來的,當日朕龍潛藩邸之時,四阿哥弘曆得了風寒,朕曾尊其醫術親往太醫院令其去雍和宮診病,他竟說是要去宜妃娘娘宮中回絕了朕。哼!太醫石懷玉在先皇殯天之時,貽誤病情、玩忽職守,今日皇額娘病重,又未能及時施救、導致皇額娘薨逝,立刻將太醫石懷玉革職,誅其九族,立刻正法!”雍正帝惡狠狠地盯著采薇道:“皇額娘為何從你身邊過去便摔倒?哼!!母妃,你好自為知!!!”

采薇嚇得撲通一聲順著椅子滑倒在地,顧不得爭辯解釋,跪在雍正帝腳前,磕頭如搗蒜:“萬歲,臣妾知錯了知錯了,請饒了我全家吧!”直磕得額頭血跡滲出。

雍正帝看也不看她一眼,繼續說:“日後慈寧宮中,但願都安分些才好!”

顰如想了想,回道:“萬歲聖明,我等謹記。隻是,紫禁城內人多口雜,難免生事,可否仍令臣妾等居暢春園更為妥當些?”

雍正帝略一沉思,即刻明白她等因涉及帝玄燁臨終之情,難免有人再生風波,立刻同意了,想想又說:“先帝後宮所遺母妃,朕均當孝敬侍奉,回宮即行分封,尊貴人陳氏為皇考貴人,尊貴人色赫圖氏為皇考貴人,庶妃石氏……哼,朕不是那睚眥必報、留人議論之人!尊庶妃石氏為皇考貴人!”說完狠狠盯了地上的采薇一眼,繼續說:“追尊怡親王生母敏妃章佳氏為皇考敬敏皇貴妃。皇額娘一生辛勞,朕心內不安,尊德妃為孝恭仁皇後,冊為仁壽皇太後,九月初與先皇合葬與景陵。至於其他人等,擬尊貴妃佟佳氏為皇考貴妃,尊和妃瓜爾佳氏為皇考貴妃,尊密嬪王氏為皇考密妃,尊定嬪萬琉哈氏為皇考定妃,尊貴人那喇氏為皇考通嬪,這些待來年再冊封吧!如有願留在紫禁城慈寧宮者,也聽憑母妃們的意願。”

顰如與子矝一並扶著采薇離開雍正帝的帳殿時,已是夜色深沉,雪仍未停,但小了許多,零零星星飄灑著,遮擋得遠遠近近的人和景物都模糊了,子矝忽然看著前麵,惶恐地問:“那……那樹上是什麼?怎麼好像掛著一個人?”說著疑惑不定,放開采薇,顫巍巍地走去查看究竟。

顰如一眼看出,那不過是出殯的紙人被插在樹下而已,想了一下,輕聲對神情呆滯的采薇說:“那好像是個在上吊的人吧?!哦,也可能不是,可能是如當初卍兒一樣,被人勒死了再吊上去的!你說,這人如果要死,是被人勒死好呢?還是自己上吊好呢?”

采薇脆弱的神經突然斷掉了,她狂吼起來,聲嘶力竭,無法遏製。

她徹底瘋了。

**乾隆二十三年六月,允禧過世的那年,靜嬪石氏在暢春園結束了她瘋癲的一生。**

當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之後,獨坐在暢春園蘭藻齋小窗下,耳邊是不時從采薇宮內傳來的歇斯底裏的嘶叫,還有子矝那了無生氣、散漫淩亂的琴聲,顰如伏在紅鈺懷中,放聲大哭。

這個我,還是我嗎?今生,就這樣了,來生的夢裏,是否仍有這些冤冤相報?是否仍能再續前緣?

有恩的,死裏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