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不斷安撫,然妻子不予言語,到底不忍逼問,摟緊了她緩緩輕拍。
等回到蕭府,蘇瑾妍倦倦不言,隻呆坐在炕前望著窗外,腦中幾近混亂。因左頰胭脂被水拭去,手指紅印顯得分外明顯,縱使有意息事,然仍有不少仆婦知曉少夫人被人摑巴掌的事。
蕭寒坐在旁邊,幫她輕輕抹藥,滿是擔憂地注意著她的神色,再三忍道:“阿妍。”
傷處清涼,她合了合眼簾,目光觸及丈夫便移開,似是怯於直視。他的手指溫柔而小心,引得蘇瑾妍眼眸微酸,愧疚心虛湧上,推去他的手掌說道:“差不多了。”
“等等,這兒還沒抹呢。”蕭寒說著,複又湊了過去。
紅痕觸目,蕭寒滿眼心疼,心中也自有猜測。原便猜測定然是他想見她,縱使心裏千百個不願意,但他尊重妻子的選擇和信任長姐,自不可能會有出格過分的舉止。且阿妍的態度向來明確,放她去相見,若真能說服對方斷了念想,最是如意不過。
可現在,到底是何場景?大姐不會無緣無故動手,定是發生了矛盾。
“阿妍,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丈夫的溫柔細語響在耳旁,蘇瑾妍秀肩微顫,轉而對上他的關懷,心中隻覺苦澀。蕭玉瀅的話仍在耳旁:你該知曉,發生了今天的事,蕭府哪還有你的容身之所?你識趣的,便早日同寒弟做個了斷,大家都保了顏麵。若是鬧開,你能怎樣?
都這樣了,都這樣了……蕭府哪還有她的容身之所?
和蕭寒做個了斷?
蘇瑾妍抬眸,突然伸手便緊緊摟住了他的胳膊,“蕭寒。”聲聲念念,哽咽而細微。
“我在呢,阿妍。”蕭寒伸出胳膊,欲環住她。
蘇瑾妍則不知想到了什麼,猛地又推開他,似乎察覺到自己動作的過激,複又低首。
“你總是愛將事都藏在心裏。”
她抬眸,便對上他幽深而又情緒複雜的汪潭,無奈中隱含責怪。是啊,原就是自己不對,隱瞞心中所想偏又愛洞察對方思緒,蕭寒如此真誠相待,她卻不懂事的隻想要對方付出。
現今發生了這種事,還有什麼顏麵留在他身邊?
蘇瑾妍滿心難受,再也配不上他,還談何獨占,談何相守?
“爺、大奶奶。”外麵婢子聲響起,“夫人遣人傳話,稱是今晚的安不必請了,少夫人身子不適,這幾日且在屋裏好好休養。”
蘇瑾妍微滯,手不禁撫上仍在作痛的左臉,裘氏是得了消息吧?被人打巴掌可不光彩,在府中遊走確是教人笑話。抿唇苦笑,府中眾人是如何猜想的呢?
蕭夫人自得了消息便緊皺眉頭,蘇氏如今是自家的人,去旬王府代表的是蕭府。便是鬧了天大的不快,瀅兒也不該動手,這不是折國公府的顏麵嗎?胸口煩悶,早就覺得她不對勁,最近回府頻繁,而每次都會涉及蘇氏,莫不是二人間有所淵源?
思及此,裘氏又渾然費解,當初還不知兒子和蘇氏感情時,玉瀅便總在自己跟前說她好話,還求了她小姨幫腔。寒兒待蘇氏確實一往情深,但自長女嫁給二皇子後,她和這弟媳怎麼就再無從前的姐妹情深了?
隱隱的,蕭夫人總也覺得不妥,想著該去晴空院安慰下兒媳,又聽說寒兒與她閉門關在屋裏,倒不如明兒再去?喚了年媽媽近身,“你親自跑到王府,尋大姑奶奶問清了緣由,我要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
……
暮色暗下,永巷的小院,靜籟無聲,燈燭光曳的屋子裏,蘇瑾妤坐在桌前,眼前擺了各色胭脂、藥粉、褐色瓶罐。細長的銀針搗弄不止,眉梢帶笑,似乎格外專注入神。
“砰!”
一記重聲,卻是勁裝馬靴、麵色肅然的俞恒站在門口,手中仍持了馬鞭,直指對麵端坐的女子,咬牙憤恨地吼道:“蘇瑾妤!”
後者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緊跟著垂首,聲音無比平靜:“你怎麼到這來了?”
俞恒闊步進屋,雙手撐在她對麵的桌沿上,瞪大了雙目質問道:“你這樣做,叫阿妍還如何自處?”
蘇瑾妤則緩緩抬了抬眼眸,展笑了輕嗬道:“看來你知道今日旬王府裏發生的事了?”
“你到底想怎樣?!”目光赤紅。
蘇瑾妤則擱下手中之物,鮮嫩的手指反搭在俞恒的肩上。將他掌心緩緩分開,任由鞭繩落地,故意湊近了問道:“怎麼,你心疼了?舍不得嗎?”
俞恒往後退去,遠離對方。
蘇瑾妤慣性地往前微衝,本就僅披著的月白連紗鬆衣的衣襟鬆開,籠罩著的嬌嫩身軀若隱若現,仔細微瞅,仍能察覺到對方鎖骨處的淡粉豔梅。俞恒這才注意到屋間有股淡淡的香味,似梅若蘭,飄渺無形中帶些幾分隱約的魅惑。
蘇瑾妤徑自撐了桌麵起身,蓮步盈盈地走到他的身側,畫得細長的眉角揚起,不冷不淡地笑道:“她又不是你的妻子,和旬王之間如何,與你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