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在這還拖人後腿,讓旁人都瞧不起他哥,說他老範家出了個滿身銅臭的子孫。
管抱月樓的這些日子,範思轍沒少聽人編排他。
編排他這個範小少爺什麼都不是,一天天遊手好閑,一點也比不上他哥。
有時候,範思轍自己也會覺得沒臉,但每當他看見賬本之時,心裏那點子陰霾也都沒有了。
他範思轍這輩子男人女人全都不愛,就愛錢。打娘胎裏就定型了,是誰都改不了的。
就算是下輩子也不改。
範思轍摩挲摩挲幹的沙疼的臉,不哭也不嚎了,說話時像個大人樣,
“爹,兒子認了。欠債還錢,欠命還命,我不給老範家丟人,隻要爹還肯認我這個兒子。”
他磕頭,發出duang 的一聲響,“一切責任,兒子都承擔。”
“就是那姑娘,我聘她的時候,曾再三表明過這裏不會賣身,現下出了這檔子事兒,我心中難安。”
這一次,沒有李承澤插手,也沒了勞什子袁夢,他便一人全權負責了樓內的大小事項,且每一個姑娘的身世他都曉得。
這女子的爹,原是想把她賣給京都孟員外做小妾,得了錢好給她弟弟娶媳婦。
她出嫁那日逃跑了,結果逃到一半又被抓了回去,誤了吉時嫁不成人,她家裏又想把人賣到青樓。
在青樓也不安生,聽說差點叫那邊給打死。
又正巧抱月樓那時剛開業,青樓又把人倒賣到了範思轍這兒。
範思轍頭抬起,又磕一頭,“她藝名是千鈴,本名叫錢玲,是好姑娘,但我給她害了。”
貼著地麵的臉又往下淌淚,他沒起,哭著呢喃說,“殺人償命,估計她得先沒命了。”
“爹,正好兒子還沒娶妻,要是以後在戰場上讓人打死了,就給我倆配個冥婚得了嗚嗚嗚嗚,我到下麵去補償她去嗚嗚嗚嗚...”
“逢年過節爹爹哥哥多給我燒點兒紙吧嗚嗚嗚嗚嗚...”
範建剛才見自己兒子突然好想長大了,說話硬氣了也知道承擔責任了。
正想老淚縱橫的感動一番,突然又聽他在那不著調,淨擱那「嗚嗚嗚」的要配冥婚,給老頭兒氣得又想來一個右鞭腿。
範思轍反應也快,哭著也能往旁邊一滾,好巧不巧躲過一鞭。
陶鏡楊看的入神,有那麼一瞬間,聽著範思轍說這些還怪讓人覺得感動的。
範閑倒沒心情聽這些,他滿腦子都在想對策。
目前還有一個下下之策,那就是直接給範思轍送到國外去。
反正天大地大,到時在官府的通緝文書之上在畫的抽象點兒,保準一輩子都找不著他。
說幹就幹,他瞧了一眼陶鏡楊,後又一把將範思轍薅起來,“逃吧,往國外逃,有事兒哥給你在京都扛著。”
範閑衝外頭一喊,“來人,替二少爺收拾東西,準備馬車。”
範建本能覺得不對,這就算逃也是偷偷跑,哪裏能這樣振臂一揮大張旗鼓的跑?
他立即去看陶鏡楊的表情,也不見她攔著,隻是一直微笑的看著這一切。
果然,這一切還是會按著莫名其妙的命運而走。
柳姨娘今日哭腫了雙眼,她也剛從自己屋子裏闖出來。
看見範思轍也腫高的眼睛開喊“兒子,兒啊——”哭著撲上前,試圖把她兒子從範閑手中給扒下來。
“娘,娘——”範思轍看著媽了,心中委屈就全都湧了上來。
來不及痛哭了,範閑當著陶鏡楊麵把人往外一扯,眼見著真要出去之時,陶鏡楊才把人給叫住,
“誒,我人還在呢,就這麼當我麵把人送走啊。”
範閑手沒鬆,拎著範思轍脖領子回頭道,“說的好像你真要攔我似的。”
“那我要真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