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李承澤依舊不願去如此評價自己的母親。
他深深呼出一口濁氣,看著自己母親臉上的愕然,彎下腰,與太後平視著,“我若沒有遇見她,說不準現在是什麼樣兒呢。”
就憑他爹是大宗師這事兒,都能瞞天下人這麼多年,李承澤就大概能猜出自己的結局。
太後臉上的神情開始出現裂痕,聽到皇帝這樣說話,簡直快要維持不住僅剩的最後一點平靜。
“您若真為兒子好,就請也對她好些。”
他掛上程序般的微笑,“若母親不願意,那兒子也不強求。”
在此期間,太後麵色鐵青緊繃,始終不發一語。
李承澤起身,毫不拖泥帶水的離去,邊走邊說,“雜事磨人,朕希望太後娘娘能好好休息,宮中瑣事,日後會有管事替娘娘分擔。”
皇帝走了,太後還坐在原位沒有起身。
許久,外頭的繪兒悄悄進來,低聲說,“太後娘娘,您消消氣。”
她後知後覺的又重新端起書本,但看書的樣子卻不如往日平靜。
停了一會兒,才出聲道,“下去吧。”
繪兒眼神黯淡,聞言而退,隻留下太後,和那已經被她捏出褶皺的書籍。
回首一夢,唯有悵然。
李承澤前腳出了慈寧宮,後腳便立馬的回了朝陽宮。
瞧了兩眼二處遞上來的折子,大筆一揮,傳令讓所有在此冊上的、曾參與太後向外傳謠的全部革職調任。
前朝後宮,大大小小一個不留,預現清明。
今日皇帝孤身出宮的事情人盡皆知,下午茶館裏都開始說上書了。
緊接著,趁著官員們還未下班,皇帝又寫好了詔書——陶鏡楊為慶國首席國師的詔書。
他派人挨院挨司的去傳消息,不足一個時辰,京都嘩然,此時還沒有下班的官員們也全都懵了。
他們誰也沒見過,竟還能有女的當官......
距離明日朝會還有六個時辰的時間,此時,不懂事的人,現已經開始著筆寫批判型的折子了。
而陶鏡楊在聽到此事時卻沒什麼反應。
因為她睡著了。
她中午在公主府用完了膳,下午範閑就把她搬到了他自己府上,說什麼也要讓她批完一箱再走。
陶鏡楊同意了,隻不過距離她打開第一個折子到現在,已經睡了有兩個小時。
仰躺在黃花梨透雕長椅上,折子散開蓋著臉,在被範閑搖醒後睡眼惺忪的睜眼,“我明天就上朝啊?那我趕緊回去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上朝不是隻帶自己去就行了嗎。”範閑手中還夾著沾了朱砂的毛筆。
她將折子一合起身,手指耳邊,“我仿佛已經聽到遠方傳來的罵聲了,不行,不準備我怕明天罵不過他們。”
她急忙出門,運起輕功轉眼就到了王府。
天色不晚,剛進黃昏,王府門前有幾輛馬車,站著兩排人,一眼便看出這是宮裏的人手。
“參見國師大人——奴才們是聖上撥來伺候大人的宮人——”齊齊一聲。
陶鏡楊也不知他們在外等了多久,大手一揮,“來來來都進來,自己找屋子住吧。”
排排站隊的侍女太監禦廚們麵麵相覷,見她三步並兩步跑進殿裏,還真的沒有再多說什麼。
沒有什麼老生常談的立規矩,或者開小會念家規。
“就這麼讓咱們進去啦?”有個年紀偏小的悄悄問。
身邊幾個都比她資曆深,都曾是從前侍奉過太妃的,本分不說,世麵也見得多,“是咱們命好,攤上好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