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野渡帶著他順小路朝八坤院的後門走去。走近了看,道觀的後門就沒有遠看時那種雄偉氣派的感覺了,門上脫了漆,牆壁也都斑駁了,密密麻麻的綠植順著外牆一直爬上了牆頭,倒是顯出了幾分遺世獨立的清幽。
“院門開著,肯定有人回來了。”李野渡的腳步不由得急切了起來,快走兩步,伸手推開了那扇木門。
院中一棵梧桐樹,樹下的躺椅上一個人正半躺著看書,聽見門響,懶洋洋地問了一句,“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說著抬頭看了過來。四目交投,兩人都是一愣。
秦墨池從李野渡的肩頭望進去,也吃了一驚。原來樹下那人他也曾見過:瘦瘦高高的老人,身上穿著一件漿洗得泛白的長衫,打眼一看活像是從民國時期的書塾裏穿越而來的老夫子。正是他去楊科的農場取石料的前一天,在商場裏見過一麵的那位老神棍。當時老神棍還警告他不要出城,後來果然在高速公路上被榮辛襲擊了。
秦墨池隱約記得李野渡的師父聲音不是這樣的,正疑心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就聽李野渡驚訝地喊了一聲,“大師兄,你怎麼在這裏?”
秦墨池腳下踉蹌,這……這老頭兒是他大師兄?!
老頭隻是愣了一下,神色就淡定了,“阿渡啊,你怎麼回來了?那坤不是說你在幫他打理鋪子裏的生意?”
李野渡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二師兄也回來了?他在哪裏?”
吳何放下手裏的書站了起來,他身量高,一站起來就看見了李野渡身後的秦墨池,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喲,還帶了小朋友回來?”
秦墨池尷尬地向他問好,“您好。”
吳何抖著下巴上灰白的胡子笑了笑,“小豹子運氣還不錯,每每遇險,都能逢凶化吉。”
秦墨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隻好笑笑說:“趕巧了。”
李野渡的視線掃過躺椅旁邊的小木桌,木桌上擺著一隻茶壺,一個茶杯,杯子裏還有半盞沒喝完涼茶,“二師兄走了?他去哪兒了?”那坤是個享受派,如果他在這裏,一定會泡上一壺好茶,擺上一堆吃食,再舒舒服服地坐下來休息。
吳何拿手裏的書卷輕輕敲了敲手掌,雙眼一翻,竟然透出幾分淩厲的氣勢,“你跑回來就是為了找他?”
李野渡從小就有點兒怕這位不常見麵的大師兄,見他板著臉說話,不由得有些緊張,“是。”
“何事?”
“說來話長。”李野渡斟酌地說:“大師兄能否先告訴我他去了何處?”
“不知。”吳何淡定的又坐了回去,對著他身後的秦墨池招了招手,“來,小豹子,陪老夫喝杯茶。”
秦墨池無語地看著木桌上唯一的一個茶杯,心想怎麼陪你喝?一人一口輪著來?還是我看著,你喝著?
李野渡有點兒著急,“大師兄,你不知道,二師兄這次招惹了大事了,他……”
“大事?”吳何笑了笑,笑容裏帶著說不出的嘲諷,“多大?比命大?”
李野渡愣了一下,他印象裏的吳何話雖不多,但從不會話裏有話的跟人雲山霧罩,他這是什麼意思?
李野渡仔細打量吳何,發現他比幾月前見麵時憔悴了許多,頭發稀稀疏疏不說,臉頰都凹陷了下去,皮膚上還出現了許多斑點。原來的他隻是給人一種上歲數的感覺,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老態龍鍾起來了。
李野渡影影綽綽的聽人說過,他這位大師兄沒有靈根,原本不是適合修道的人,機緣巧合之下被他師父收在門下,他修煉也不過是比普通人多活些年頭。但如今吳何這情況明顯不大正常,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幹了精氣似的。
李野渡遲疑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吳何沒有回答他的話,輕輕籲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的疲態來,“既然回來了,不急著說話,先歇歇吧。小豹子也住這裏?”
秦墨池忙說:“不了,我娘也回來了,正在下麵收拾院子呢。”
吳何似乎是知道些內情的,聽見這話也沒表示出驚訝來,隻是點點頭,“如此甚好。”
李野渡本來打算上來看看,若是沒找到那坤回來的痕跡,就幹脆去秦墨池家的小院跟著湊合湊合,然後再商量下一步的方案,如今吳何既然回來了,他也不好丟下他一個人,自己跑去跟別人擠著住。
秦墨池覺得他們師兄弟大概有話要說,便識趣的告辭。
李野渡送他出來的時候,表情有些陰鬱。吳何看上去不對勁,絕對不對勁。而且他有種直覺,吳何對那坤幹了什麼是心知肚明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放他走,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吳何本身也是知情者。
或者,那坤做這些事本來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他的師門到底隱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這一切師父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