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池左右看看,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
清寧告訴他,“東南,那個小巷子裏。”
餐館門外是一條林蔭道,與好幾條小巷相通。夜色已然降臨,路燈的光透過梧桐樹茂密的樹影,給初夏的夜晚染上一抹溫柔的暖意。這條路車輛不多,人行道上三三兩兩散步納涼的行人,夜風拂過,傳來隱隱的笑語。
秦墨池很難想象這樣靜謐的景色,竟也隱藏著偌大的危險。
清寧又說:“他跟上來了。”
秦墨池不由得緊張起來,“我若是想看看他,神識外放……行麼?”
“神識外放,你的修為不夠,對方很快就會識破。”清寧說:“若他順著你的神識反過來攻擊你,豈不是得不償失?”
秦墨池,“……我還以為我挺厲害的。”
“阿驪當然是挺厲害的。至於你麼,”清寧哼了一聲,老氣橫秋地拉長了聲調,“還得好好練習啊,孩子。”
秦墨池,“……”
秦墨池抱著它穿過馬路,不自覺地看向左右。他並沒有看出誰比較可疑,然而空氣中莫名的多出了一種無形的威壓,令他不由自主的感到胸悶。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日在“特事科”的走廊裏,與“乾坤境”對峙的時候,他也曾感受過。
秦墨池緊張得脖子後麵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雖然知道自己經過清寧的指點,應該比那時要厲害一些,但被擄的陰影並不會那麼輕易就散去。
秦墨池一邊警覺地往停車場走,一邊沒話找話地問清寧,“天青說那人能讓它冒充趙青,師伯覺得能行得通嗎?八字什麼的,能那麼容易就被哄弄過去?”
清寧從他懷裏鑽出來,神情竟然意外的沉著,“趙青的一魂一魄在它身上,也算是趙青的分|身,或許是可以的。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就算不行,這人應該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畢竟趙家上下,就趙青一個八字全陰的人。”
“這些規矩也挺奇怪,”秦墨池喃喃,“為什麼要八字全陰?這裏麵有什麼講究?”
“或許,”清寧若有所思地說:“盒子裏裝著的是陽性極重的東西,除了八字全陰的純陰之體,誰也受不住吧。”
秦墨池聽得一頭霧水,正待細問時,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身後呼嘯而至,砰然撞上了結界。秦墨池胸口震動,嗓子裏甜腥腥的,一口血幾乎噴出來。清寧從他懷裏鑽了出來,沉甸甸地飛了起來。秦墨池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波動從清寧身上散發出來,溫柔地繞過自己,順著結界的邊緣猛然向外蕩開。
幾分鍾之前還是晴朗的夏夜,而現在卻仿佛突然間過度到了深秋,樹葉被罡風卷起,在昏暗的夜色裏旋轉飄零,周圍的溫度也驟然間降低了很多。秦墨池甚至有種錯覺,仿佛一個巨獸正伏在他們的麵前,張著血盆大口,想要將他們吞噬入腹。
濃的仿佛化不開的夜色,在秦墨池驚訝的視線裏慢慢凝實,變成了一個看不出麵貌的龐然大物。無形的威壓令秦墨池透不過氣,那是一種根植於野獸天性之中的、對於比自己更加強大的生物所產生的本|能的畏懼。
因為剛才的猛烈撞擊而輕微動搖的結界,被清寧迅速修補起來。同時在神識中不輕不重地攻擊了秦墨池一下,“你是在對著它發花癡嗎?!”
發花癡這個說法是在店裏的那天,它從張小米哪裏學來的。
秦墨池痛的整個人都一抽,回過神來之後又覺得後怕。就算這人比他厲害百倍,他怎麼能在兩軍對壘的時候萌生退意?這個時候退一步,那不就是找死嗎?回頭再把自己擄走,貼一張吸元符……
不想被吸成幹屍,就隻有反抗!
秦墨池深吸一口氣,逼出丹田內的真元,將它凝成一個尖錐的形狀。尖錐在他麵前不住輕顫,像是感應到了他心裏的決絕與畏懼,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亢奮,輕輕顫了兩下,朝著黑影的方向激射而去。
轟然一聲巨響,明明隻是一團煙,聽聲音卻像是擊碎了一堵牆似的。黑影四下裏散開,又緩緩地聚攏,在識海中發出一陣刺耳的長嘶。
秦墨池被這聲波刺激得頭暈眼花,胸口一陣煩惡。
罡風更烈,翻卷著被擊散的黑煙,不住的在他們周圍旋轉。秦墨池覺得自己被困在了龍卷風的風眼裏,除了腳下的地麵和頭頂的天空,四周圍全是能將人撕碎的颶風,像要將他們絞碎似的,旋轉著漸漸向內收緊。而那個被他擊散又凝起的黑影,就藏在颶風的後麵,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