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皇宮。

被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念的建寧王劫持的小姑娘此刻頭昏腦漲,保持清醒都不容易,更別提記憶下自己被帶到何方了。

晚楓敢對天發誓這家夥絕對沒抱過小孩子!

他絕對是把自己當成年男人的力氣在估算!

卡在她腰腹上的手為了防止她逃跑,用力極大,簡直就像是鐵鑄一樣死死勒在她心口下方的位置,正好卡在肺腑之處,差點讓她背過氣去——如果建寧王的輕功不是那麼好,路上再多點顛簸,自己體質再差點的話,晚楓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會生生背過氣去。

等到對方終於把她放下來,一向生龍活虎的小丫頭已經連直起身來的力氣都沒了,被折磨了一路的胃裏一陣天翻地覆,普一著地立刻扭頭抓過床腳的盆盂直接嘔了出來。

此時距離上回用餐已經過了數個時辰,她嘔了半天也隻嘔出了些酸水,胃裏的不舒服感卻沒有絲毫減輕。不過這也算是休息了一會,晚楓剛剛昏漲的頭腦慢慢清醒過來,問題隨之浮現:他為什麼要劫持自己?

晚楓認得這人,大唐建寧王李倓,當年她和小裳在白龍口遊曆之時,還曾受天策軍師、當時因李承恩前往巴蜀調查血眼龍王之事而暫代府主之位的朱劍秋委托,借口調查山河社稷圖之事去神策軍營裏查探信息。也因此,他們二人見到了受命暫領神策軍統帥一職的建寧王李倓。

那時,建寧王容顏俊美,氣度不凡,然而麵色蒼白。出於醫者之心,晚楓多問了一句,聽到建寧王下屬答曰王爺水土不服,故而麵色不好。

當時她沒有多想,以為真是天潢貴胄自幼嬌生慣養,受不得巴蜀之地水土之氣,又想著作為真龍子孫,身邊總該是有禦醫隨行,也不用自己這個隻精研傷毒二科的半吊子萬花弟子幫忙。所以,晚楓即使看出對方麵色並不太像是水土不服導致,而更像是受了內傷氣血兩虧的緣故,也沒有提出自己略懂醫術好為建寧王仔細診治,更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隻當是自己醫術學不到家——而後來發生的事讓她萬分感謝自己的自謙:

到了融天嶺,從隱元會密探所重現的五大門派被抓的那些往昔記憶裏,她隱約察覺到,那被劍聖驚天一劍逼退的所謂“南詔劍神”,很有可能就是她在白龍口看到的建寧王李倓,對方正是生受了劍聖一劍,受了內傷才導致麵色蒼白——當時白龍口並無戰事,建寧王本不該受傷,更別提這種內傷了,故而對方恐怕是連禦醫一並瞞著。

若是當日開口將自己以“望聞問切”之“望”所得結論說出,恐怕自己和小裳根本無法走出神策大營……

然而,雖然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但這個猜測她從來隻放在心裏,誰也不曾說過。

哪怕是交好如小裳、敬重如孫老前輩、在朝為官、掌管萬花賞善罰惡劍的顏大人,她都不曾開口提過。

這是說出來就要血流滿地的事啊!

大唐太子殿下的兒子竟然是南詔劍神,還和有謀反之心的南詔大將軍、帶走山河社稷圖的血眼龍王攪和在一起,這其中到底在謀劃什麼?

若是此事為真,一旦揭發出來……

生性並不算膽小的小女孩被自己猜測出來的事嚇得背脊發涼,根本不敢再往下想,隻求是自己多心認錯了人……

然而現在看來,並不是自己想多了、認錯了人。

但這並不能解釋對方劫持自己的原因:自己關於南詔劍神的猜測從未與任何人說過,對方不該是因這事而找上門來的……

那頭罪魁禍首已經在桌邊坐下,拿起白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見她緩過勁來,挑了挑眉:“朱天君的孫女兒倒是體弱,如此這般已承受不住,長此以往,若是不小心夭折,也不奇怪……”

晚楓心中一凜。

家中行商,頗為富裕,即使鬱家一向行事低調,少有人知曉這家在絲綢之路和海上貿易上所獲得的巨大財富,然而單單杭城裏的鬱家鋪子數量及所涉行業,就足以讓人眼紅。總有這樣那樣的官員上門,琢磨著怎麼從鬱家身上剜下幾塊肥肉來。當然他們不會這麼直白,以科舉出身的官老爺們說話可藝術著,嘴上沒點煙火氣,手下扒拉起來也照樣不見絲毫銅錢味兒——從小被幾個哥哥帶著躲在一邊見爹爹怎麼待人接物,晚楓一向很是了解這些當官的說話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