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盡悲別離(1 / 3)

引子

大荒山無稽崖下,不知是哪位神仙,將一塊巨大的黑色頑石,棄在青峰埂下,後來,又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哪位才子,在上麵刻寫下了一段極淒婉極傳奇的故事。風風雨雨,日月滄桑,青峰埂上寂寂無人,更從未有人讀過石上的奇文古事。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以後,靈性已通,見自己所負文字,數百年無人問津,遂自怨自歎,日夜悲哀。

後來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因有個無成道人訪道求仙,忽從這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經過,忽見一大石上字跡分明,編述曆曆,無成道人乃從頭一看,原來是一雌狐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曆盡一番離合悲歡、淒婉纏mian的情愛故事,後麵有一首偈雲:無緣可去結百年,枉入紅塵若許歎。忽悲忽喜原是空,不堪回首明月間。

無成道人因其毫不幹涉時世,方從頭到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後因一李氏女子閑居在家,不堪寂寥,偶閱此書,覺文筆故事有些可取處,增刪數次,遂成此篇。並題一絕雲:說奇未必奇,雲空亦非空。千古一情字,誰解其中痛?

出則既明,且看故事如下:

一 緣盡悲別離

且說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有城名南無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liu之地。內中有個十裏街,街內有個長仁巷,巷子內有個古廟,因地方狹小,人皆呼作綠豆廟,廟旁住著一家鄉宦,姓蕭名隱,字遠俗。嫡妻孟氏,性情賢淑,深明禮義,如今上了年紀,越發憐貧恤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蕭家雖不甚富貴,然本地便也推他為望族了。因這蕭隱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每日隻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夫妻年已半百,膝下有一子,子名蕭峰,年方一十八歲。生來不愛功名,常讀些老莊雜書,怡養性情而已。六年前無意中結識一少林高僧,傳授他絕技。每夜苦練,因此上有一身好功夫。

一日,春日融融,蕭峰於書房閑坐,至倦時攏書伏幾少憩,不覺朦朧睡去。夢至一處,不辨是何地方。

忽見那廂來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談,隻聽得道人問道:“你攜了這靈物,意欲何往?”

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現有一段風liu公案,正該了結。也趁此機會,讓它去經曆經曆。”

那道人道:“原來近來的風liu冤孽,又將造劫曆世去不成?但不知落於何方何處?”

那僧笑道:“此事說來好笑,竟是千古奇聞的罕事。隻因東方靈秀山上三生石畔,有小青狐一隻,因受天地精華,複得仙露滋養,漸漸有了幾分靈氣。一日,去竹林遊玩,不幸被獵人所捕,欲謀其皮,後申洲知府小公子韋編見其淚光瑩瑩,不甚憐憫,遂重金購之,放它入林,它偏徘徊不願離去。韋編於是把其帶回家中,日日親自喂養,如此三年,後其父升遷,方才親手放它回山中。那小青狐因未酬救命之恩,喂養之德,故五內便鬱結著一段纏mian不盡之意。恰近日城中柳太守之女柳青,陽壽將盡,那靈秀山上的情幻仙子亦曾問及青狐報恩之事,趁此倒可了結。”

那道人道:“果是罕聞。這靈物倒有些意思。”

卻說蕭峰俱聽明白,見提到自己未婚妻柳青和好友韋編的名字,並且所談之事頗為不祥,心中十分詫異和不快,遂近前來施禮,笑問道:“二仙師請了。”

那僧道也答禮相問。

蕭峰因說道:“ 適聞仙師提及的風liu公案中有在下未過門的妻子柳姑娘和好友韋編之名,在下很是擔心,難道柳姑娘真的快要死了麼? 弟子愚濁,還請仙師大開癡頑,備講一聞,在下洗耳恭聽。”

二仙笑道:“此是玄機不可預泄也。”

蕭峰聽了,心中生出無限疑惑,卻也不便再問。因勉強笑道:“玄機不可預泄,但二師方才所說“靈物”,或可一見否?”

那僧人道:“你日後自有見它的機緣。”

行走間,不覺已到了一大石牌坊前,那牌坊上大書四字,乃是“情緣虛幻”。兩邊又有一付對聯道:“情天恨海欲難填,金川愛河心歸空。僧道二人一閃身,竟過了大石牌坊,蕭峰意欲跟了進去,方舉步時,隻聽得一聲霹靂,猶若山崩地裂。蕭峰大叫一聲,定睛一看,隻見窗外風和日暖,花陰寂寂,原是南柯一夢。

細思夢中之事,已忘了大半。但柳青陽壽將近這句話,卻似一把鋒利的匕首無情地插在了心中。想到兩人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間深深愛慕,情深意厚,又想到自己數年來甜美的憧憬竟會是南柯一夢,竟會化為一縷青煙,不覺痛上心來。

蕭峰正低頭垂淚,忽見母親孟氏推門進來,笑道:“癡兒,又在做白日夢了。”見蕭峰眼中含淚,十分詫異,忙用手撫著蕭峰的頭道:“我兒,你這是怎麼了?”

蕭峰忙用手揉了揉眼睛道:“沒什麼,剛才被灰塵迷了眼。”

孟氏用手扳起他的臉,細細看了看道:“休要哄我,有甚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娘會替你想主意。”

蕭峰聽見母親的慈言愛語,心中一酸,眼中一熱,哽咽道:“青妹妹要死了。”

孟氏大驚,忙用手試了試蕭峰的額頭,道:“峰兒,你又不發燒,怎麼說起胡話來了?誰告訴你青妹妹要死了?我前天去姨母家還見到她,她還精精神神地向我請安,她的身體,不知道有多好呢。”

蕭峰喃喃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青妹妹要死了。”

孟氏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撲哧一笑道:“峰兒,你也是快成親的人了,怎的還像個小孩子?你做夢夢見青妹妹要死了,她便真的要死了麼? 我昨晚夢見自己撿了三個大元寶,今兒怎麼也沒見著得什麼外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