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坐在村邊的小路上,望著遠處的青山霧靄,神情發呆,水生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因為從小體弱,相士說他五行缺水,父親怕養不活,於是按照習俗稱呼的小名。
他的本名叫陳炎,陳姓在四周幾個縣城算是大姓,祖上鐵匠出身,尤其是在距離最近的遼陽縣,陳氏家族也算頗有名氣,擁有幾個專門打造兵器的鐵匠鋪。
水生的父親是家族內庶出的第三子,不能接管家族要務,而是在成婚後離開縣城,在此地村莊定居。
平日裏給村民打打鐵器,水生的家境也算小康,吃穿不愁,就算是在村子裏,也多受人尊敬。
水生從小就極為聰明,喜歡讀書,今年才十五歲就考上了秀生,遼陽縣的師爺還說,隻要他肯努力,差不多十八歲就能考上秀才了,父親每次提起這件事,臉上的皺紋都會綻開,露出開懷的微笑。
母親也很疼他,可以說從小到大,水生都生活在父母的慈愛中,他知道父母對他的期望很高,二伯去縣城賣貨,都會受托帶幾本書回來,在這重武輕文的年頭,書本這東西可不多,價錢也很貴。
叮鈴鈴……
一陣騾鈴聲響起,水生看見小路的盡頭有騾車行駛過來,趕車的中年漢子又黑又壯,粗布褂兒,肩膀上搭著發黃的毛巾,車上還有個少年,和中年漢子長得相似,遠遠的看見他就興奮的喊起來。
水生開心的笑了笑,先不說他和車上父子親密的關係,光是這兩父子的長相,就讓人感覺憨厚敦實。
“弟,快上來……”
“二伯,富貴哥。”水生快跑了兩步,被少年拉上騾車,兩人躺在滿車的白菜土豆上嬉鬧,撲了一身青菜味兒。
“弟,你還是那麼瘦!”粗壯少年剝開個白菜心子,拍拍他的肩膀,讓的他身子一沉,差點坐了下去。
“哪像你,黑熊似的巴掌。”
水生心裏嘀咕,接過少年剝開的白菜心子啃了一口,詫異道:“二伯,你不是去縣城賣貨了嗎,怎麼都帶回來了?”
中年漢子轉頭笑道:“有好事來著,還管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我們先回家。”說著,遞給了水生兩本書。
水生翻開看了看,依依不舍的望了眼遠處的青山霧靄。
這些書裏提到最多的不是詩詞文章,也不是齊家治國平天下,而是一些修身養性的東西,聽遼陽縣的師爺說,按耐住性子才能通讀詩詞文章,以後考上了秀才就能去省城考舉人,當了舉人就能做官,什麼時候做了六品的國子監學士,那就是仙人了。
仙人嘛,水生也見過,就在遠處白茫茫的霧裏,一道光一道光的,都是飛天遁地的大人物,讓他充滿向往……
村莊不大,東頭走西頭也就一兩裏地,沒過一會就到了水生家。水生跳下車,把兩扇門打開,迎了中年男子進去。
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傳來,中年男子跳下騾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沫兒,爽朗的笑道:“三弟,莫打鐵了,出來,快出來,咱兄弟倆好好的喝幾杯。”
水生父親光著膀子走出來,看了眼騾車上的貨物,皺眉道:“二哥,怎麼把貨物都帶回來了?還要喝酒?難道是舊習犯了,又想著什麼刀來劍去的玩意兒?”
看見水生在旁邊幹看著,斥道:“小孩子看什麼,還不去給你二伯拿凳子去,恩,把床底下的兩罐好酒也拿來,孩他娘,弄點小菜。”
水生興奮的哎了一聲,拉著富貴一起把凳子和好酒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擺好,然後眼巴巴瞅著。
每次二伯和父親喝酒,都會說些以前在江湖上的事情,這些事情富貴也跟他說過,但怎麼也不是個味兒,沒二伯說的精彩。
二伯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對父親道:“可不敢了,不然又要被你嫂子趕出來,這次是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水生父親奇道:“什麼好事?”
二伯笑道:“三弟,知道嶽華派不?今年他們要招收弟子,我們遼陽縣有六個名額。”
水生父親一怔,失色道:“嶽華派?那可是仙人的門派啊,可是他們招收弟子……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二伯擺了擺手,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嶽華派招收弟子最多隻有三個名額,全都讓那些官家和大家族拿去了,這次仙人可是放了話,要帶五個十七歲以下的武生和一個十六歲以下的秀生回去測試,都要比鬥一番才能選出來。武生還沒什麼,咱縣裏的武生多著呢,但是十六歲以下的秀生就三四個啊,師爺他人好,一口就保舉了我們家水生。”
水生母親放下幾盤小菜,剛轉身就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喜極,拉著水生父親的手臂說不出話來。
水生也被震住了,仙人啊,他也可以成為仙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