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燈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扭動著身軀,仿佛是固定木板的釘子跳出來,深深地紮進肉裏。
三天!
短短的三天!
來投奔自己的人就有一萬多,加上原有的三萬,已經把小小的白石鎮擠得都要炸開。不過前來投奔的人還絡繹不絕,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他抬起頭來往四周看看,卻發現軍師黃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黃軍師,糧食還夠吃多久?”
“喝稀粥還能維持十天。”
黃壽想都不想就給出了答案,看一盞燈目瞪口呆的樣子,又拱了拱手說道:
“教主,現在來投的多是老弱,打仗用不上還糜費糧食,是不是……。”
一盞燈對著他擺了一下手,然後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軍師,官軍昨天攻打柳條堡,青竹標侯天旺被割了腦袋,要是半個月前他們敢麼?”
黃壽啞口無言。
侯天旺也是一股義軍,因為缺糧隻能趕跑隊伍中的老弱。本來還自以為得計,結果部下的五千青壯也跟著逃了,最後隻剩下不到八百人的殘兵。得到情報的官軍,一個多時辰就拿下柳條堡,侯天旺當場戰死。
一盞燈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容。
“軍師,人馬還是要吸收,不然咱們死路一條。至於糧草……,明天帶兵攻打板橋鎮,據說哪兒有糧,記住先讓老弱打頭陣!”
黃壽點頭笑道:
“還是教主想得周全,來投奔咱們的外路人太多,無非就是看上咱們的糧食,隻要吃不飽就會離開。這一次先用他們吸引弓箭,等到官兵弓手疲了,青壯再一鼓登城”
一盞燈輕輕地歎了口氣。
老實說,趕走依附的百姓他並不情願。
以前的官兵非但不敢造次,還可以勒索一番,這本來不錯的。可該死的孫宇庭上任以後,一切都變了味。
他連接處死官員,並攻打甘州的義軍。在半個月前還和一盞燈在劉家鋪大戰一場,結果一盞燈部被掩殺二十裏。無數的老兄弟也折了進去,現在都沒有恢複元氣。
“軍師去安排吧!四眼狗那邊傳來消息,要咱們前去聚義,實在不行就扔了這堆爛攤子,到登喜縣吃香的、喝辣的!”
黃壽鄭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說寧為雞口、毋為牛後,但孫宇庭指揮的官軍不一般,忍口小氣留條命在,躲了這場大難再打算將來吧!
提心吊膽的沈燁,終於來到白石鎮。
隻是還沒張嘴,就被撲鼻的惡臭熏了個大跟頭。
幾萬人團團圍住那個不大的城池,垃圾、糞便搞得到處都是,以至於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都不放個哨,真的來了官兵,這就是塊死地!”
沒有人過來招呼一聲,因為所有的眼睛,都盯著一口口大鍋看。隻要有人說聲熟了,各種各樣的餐具就會出現。隨著憤怒的吼聲,周圍很快就陷到混亂當中。
“別的人就在這等著,劉二、廖斌,我們過去!”
短短一裏路,走了將近半個時辰。
到處都是打鬥,到處都是鮮血。
流民們根本不在意人命,吃了粥水之後,再把屍體就扔到一個大坑裏,就心安理得的睡在地上。
看著黑雲一般的蒼蠅,沈燁連呼吸都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