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生終於答應要來核桃溝村了,這讓馬一山很高興。讓他更高興的是李東生不但自己來,還請來了礦產局的吳大懷局長。這讓馬一山對這次招商活動充滿了信心。
為了安排好這次活動,馬一山特地找人起草了招商計劃書。
馬會計卻不以為然,他說:“哪裏用得著這麼麻煩,想幹啥讓李東生自己說。”
馬一山訓斥道,“就是拉屎還得先挖個坑呢!何況是請人來投資。”
“誰知道李東生這小子是怎麼想。”
“管他怎麼想,總歸是來了麼!你別總是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你要是有本事把村裏的經濟整活起來,我寧願讓位。”
馬會計何嚐不想當村委會主任。他甚至認為,這個位子早就應該屬於他了,但礙於馬一山的根基,他不敢有任何表示,而且,他也懷疑馬一山是否真心這麼想。所以他表態說:
“你那活兒我可幹不了,能把你侍候滿意就不錯了。”
馬一山說:“你就不能忙活些有用的,客人都要來了,那個季香香為什麼還不到,你也該去催一催了,不能唱空城計。”
“我早通知過了,會來的。”
那你再熟悉一下招商計劃書,一會兒談起來也心裏有數。
馬一山把材料丟給馬會計。馬會計看了看,招商計劃書上還真列舉了不少開發項目:修路架橋。旅遊觀光。加工養殖……馬一山這回是真用了心思,還仿照電視上鄉裏的招商場麵,在村委會裏擺了長條桌。鋪上一塊不知從誰家拿來的大花窗簾。擺上幾隻粗瓷茶杯。那意思就是接待現場了。本來馬一山還想在桌子上插兩麵小旗子,可惜找遍全村也沒有,隻得罷了。
馬會計說:“要是有攝像機就好了,拍些握手簽字的鏡頭。”
馬一山也很惋惜,他也想把村裏的招商活動搞的熱烈點兒,能在鄉裏的電視上放一放。也讓鄉長知道,他馬一山不是平庸無能的人。真幹起來,不比別人差。隻要把影響鬧出去了,就算一時半會兒招不來商,也無關要緊。造影響這個事兒,是官員們的專長。任何一級官員,都少不得在這上邊動點兒腦筋。馬一山還記得,為了造影響,縣裏的香港城都舉行了剪彩儀式。縣長一身西裝,在禮儀小姐的引導下,剪開大紅綢子拉成的彩帶,還把剪刀舉高高的向下邊致意。兩年過去了,那裏還不是一片大水泡子,栓著幾頭牛而已。誰說什麼了?誰又能說什麼!當然,對馬一山來說,還折騰不起大浪花來。別說攝像,能把接待的事情搞好了就不錯。況且,轉身功夫,李東生與吳局長已經進了屋,一切安排都定了型,就是想改變也來不及了。
李東生說:“馬村長,吳局長對村裏的招商活動很重視,百忙之中抽出身來,到你們村考察,你可得安排好嘍!”
李東生還真有點兒擔心村裏接待不好,讓吳局長不高興。
馬一山高興得語無輪次。他說:
咱們村地處偏遠。
咱們村沒啥像樣的東西。
咱們村的人都實在得像盤碾子。
咱們村馬一山一邊像老太太念經似的嘮叨著,一邊讓座倒茶。見馬會計站在一旁,忙又催促說:
“季香香怎麼還沒來,這都開始了,連個倒茶的人都沒有。”
馬會計隻好又跑出去叫。
李東生對核桃溝村並不陌生,他來過幾趟,對馬一山也熟悉。馬一山並不是隻知道喝酒,自家的小算盤打得也不錯。李東生剛開礦不久,馬一山就上東山找過他,說他李東生的礦占了核桃溝村的一塊山場,兩人為此發生了爭執。
李東生說:“我在地底下挖煤,也不影響你植樹種地。”
馬一山說:“你占了我一塊山場,就得有說法,要不然誰都來隨便占用,老百姓就不用活了。”
“地下煤碳是礦產資源,歸國家所有,你也幹涉不著。”
馬一山說:“那你從中國挖個洞子,從下頭挖到美國去試試,看美國管不管你。”
這分明是抬杠。
李東生知道就是有理你也說不過他,誰讓你開礦賺了錢呢!賺了錢就是別人眼裏的肉,誰都想上來咬一口。他答應馬一山,每年給他三仟元錢,這才了事。聽到馬一山讓他到村裏來投資,想到核桃溝村破敗的景象,根本沒興趣。核桃溝村的情況他也不是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個像樣的女人都見不著。投了錢下去還不是打水漂。可馬一山叫他,還得給麵子。來吃飯,又不是幹別的。所以他還是答應了。趁機也把吳局長動員了來。他跟吳局長說,最近在核桃溝村後山上發現了一個神仙洞,遠近聞名,很多人都遠道趕來上香,連市裏都有人來,很靈驗。吳局長也是官當久了,心裏總有些疙疙瘩瘩,不那麼清靜,時不時的疑神疑鬼。也惦記著找個地方還個願什麼的,但這意思不能說,隻答應不忙的時候,可以下去走走。李東生聽出了意思,盯了吳局長好幾天,才有了今天之行。
在李東生喝茶的時候,吳局長沒坐,站著,四處看。他這一看,讓馬一山緊張了。剛才高興是覺得引資開發的事兒有了希望,緊張的是村裏條件太差,怕他們看不上眼,心裏顛來倒去,有點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