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湖(2 / 3)

子午馬望了望,著實有些淩亂,整個集市都是這種感覺,各種吆喝叫賣,還有各種雜耍技藝。但他實在有些累了,隻能點了點頭。

兩人找了張桌子,爺爺對老板說:“老板,來兩碗麵。”

老板應了一聲。

爺爺穿一身青色長袍,手上握一柄七香扇,坐下前,先將前簾向腰間一盤。每每看到爺爺的架勢,子午馬都覺得非常有意思,雖已是花甲之年,卻仍有一股瀟灑氣度,就像寒冬臘月裏的一棵鐵鬆,風雪不搖。

此時中午,太陽有些毒辣。爺爺將手中的扇子打開,輕輕給身旁的子午馬扇著,空氣中頓時飄來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子午馬嗅到這股香味,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疲憊也消了大半。

大概是真餓了,待到麵上來,爺孫倆埋著頭大快朵頤。老爺子吃得最快,吃完後還不忘抹一抹胡子,正看到對麵有一個算卦攤子,熱鬧非凡。老爺子似是尋思了一下,起身走了過去。

子午馬這時剛吃完,看到爺爺過去,便也起身跟去湊熱鬧。

人群前是一個黃袍的道士,兩瞥八字胡,眉毛與胡子齊寸,一個正八字,一個倒八字。身前有一張方桌,上麵放著一排剪齊了的小人,還有鈴鐺和木劍。在桌子的左後腳,綁著一杆旗子,上麵寫著“半半仙”三個字。此時他正端著肩膀,唾沫橫飛地對眾人說道:“在下不才徐允清,茅山派第一百二十七代傳人,學了一些奇門遁甲、六爻風水之術……”

他話還未說完,爺爺就按耐不住插道:“人家都自稱半仙,你為什麼叫半半仙?”

聽到有人這麼問,半半仙嘿嘿一笑:“我比他們謙虛唄。”

看熱鬧的人頓時哄笑起來。爺爺站在人群裏欲言又塞,有些怒色微睜似是不快。

那半半仙接著說:“怕大家不信,我就給大家夥表演一個。”說著就往後了退了退,微微紮著馬步,“天地玄黃,奇門遁甲!”他兩手的雙指互相繞著圈,然後又比劃出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花式,就聽喝了一聲:“起!”食指和中指並攏對著桌上一指,一排紙人就像飛箭出弦,“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周圍的鄉民頓時轟然,看著那些立在桌上的紙人,讚歎道:“道長,好神威啊。”

子午馬也是看得神奇,那些紙人連在一起叉著雙腿,仿佛士兵一樣。

半半仙麵麵露、春光,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哼,茅山小派,也就會耍些小伎倆。”說話得是身旁的爺爺,子午馬抬頭,見爺爺扇子執在身前,左手背在身後,神情很是傲然。

半半仙聽到,指間神通一鬆,黃紙立刻倒了下去,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爺爺,怕是從他身上,看到一股盛氣淩人的敵意。

“我茅山派傳世千載,神州浩土,泱泱華夏,何處沒有我茅山弟子。”他一臉蔑笑著說道,“你這老哥,莫不要太狂妄了。”

爺爺將折扇挽了個花背到身後,昂首擴胸睥睨而視,對著他口中的茅山派便是一番奚落:“修身不修性,修法不修道,盡將一些旁門左道與我道家正宗汙穢合流,簡直是擁俗入雅,辱我仙道。”

半半仙一聽,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從桌後走到桌前,兩手叉腰,對著趾高氣揚的爺爺說道:“怎麼叫汙穢合流,我們那是集百家之長於一處。別管什麼法,隻要用到正處,那就是正法。”

“說的好聽,那些役僵行屍、勾魄攝魂的鬼邪之術,何來正法之談。”爺爺又瞄了瞄他身後的攤當,眼神中更顯鄙夷之色,“身為修行之人,卻流於世俗,掛戀紅塵,還說你們不是茅山小派。”說著,還伸出小拇指輕蔑地比劃著,仿佛整個茅山派,不過在他小小手指的毫厘之間。

半半仙氣得直頓足,扯長了脖子,對著正不可一世的爺爺叫喧道:“怎麼就流於世俗了,難道非得找個山林隱遁起來,那才算修道?哎,我們這叫大隱隱於世。”

爺爺看看半半仙,衝著他便一口“呸”了過去,直啐了那半半仙一臉唾沫星子:“大隱隱於世?你這跟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不近色怎知色之空’的花和尚有什麼區別,不過是給自己浪蕩世間,找的托辭而已。”

“好,好,你說得好。”半半仙早已七竅生煙,見嘴上和氣勢都比不過眼前人,徑自繞回到桌子後麵,嘴角得意一笑:“嘴皮子上的功夫沒用,看你也是學道之人,咱就手上功夫比上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