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父是子非行陌路 浣紗石上浣紗人(1 / 2)

另說公子府中,眾人因公子諸中毒,已全無主,俱候於門,房中獨留薑白與崔元。

臥榻之上,薑諸披白服,四肢厥逆,麵如蹂,時有血溢口角,看得人心肉跳。

薑白心憂道:“醫師,大哥所中何毒?”

崔元並未理會,用木簽沾了一絲淤血,湊入鼻尖輕嗅,又取過那隻盛放湯藥的藥碗,碗中倒出一小片樹皮:“公子諸所中之毒恐為夾竹之毒!”

“夾竹?”薑白意外道:“夾竹藥用世人皆知,怎會有毒?”

“公子白有所不知,是藥三分毒,救人者為藥,殺人者為毒,藥與毒乃一體並心。”崔元笑道:“夾竹之花清熱解毒,葉主脾肺,唯這根莖,少食無礙,多食必死,乃一等一的劇毒!”

“必死?”薑白驚悚萬分:“醫師,大哥萬不能仙逝,求醫師搭救!”

崔元早年任太卜之職,向天問卦,祈保安民,薑武念其功德,特封其為太卜司,兼管醫令府主事。

年近五旬,崔元見慣了各國博弈,公室紛擾,今公子諸身中劇毒,如不其然,下毒者必是君上之子,大公族弟。

君權天授,一國之君乃天擇之人,天降大任於斯人,試問寰宇之內,誰人不心動?

可觀公子白,不僅久候在此,對公子諸關懷備至,言語之間,急不可耐,大有喪兄斷臂之痛!

“此子真赤誠也!”

崔元心頭讚許一聲,便道:“莖縱有毒,量而不多,大公機敏過人,徒飲了一口,毒未延至腑髒,在下施針喂湯,將毒逼出,七日便無礙!”

薑白頭懸熱汗,聽崔元這般說,方出長氣,拱手謝道:“白,謝醫師!”

“使不得,使不得!”崔元哪知薑白會對他行禮,連忙托住:“醫者醫病當屬分內,怎敢受公子如此敬禮?”

薑白道:“大公乃國柱,如無國柱,國本動搖,西燕焉能不亂?醫師救大公於鬼門,如挽狂瀾於既倒,扶高牆之將傾,此功甚偉,如何受不得薑白敬禮?”

崔元啞口無言,他卜卦醫人,向以為本分之事,今公子白誇耀,直言醫能醫人亦能醫國,著實抬舉了。

俗話說:“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能得一國公子誠心言謝,崔元自是歡喜,笑道:“大公若知公子白守候於此,必生寬慰之情。”

“叩見君上!”

門外忽起陣陣驚鬧之聲,須臾間,徐寺人推開房門,禁軍侍衛列隊四下,持戟立刃,從中走出一紫服男子。

“太卜司崔元見過君上!”

崔元見來人,頓放銀針,對薑武行禮。

薑武道:“崔卿不必拘禮,諸兒病情如何?身可有恙?”

崔元道:“大公體勁,毒未入髒,施針灸湯藥調,不日便愈,君上勿憂!”

薑武臉色漸緩,吳姬乃他發妻,與他情深義重,可憐皇天不垂,生下薑諸後難產而亡,身為人夫,薑武心甚悲痛,此番有歹人於公子府下毒,險害薑諸命喪黃泉。

好在薑諸福大命大,又有崔元妙手回春,方撿了一條命,若真有何不測,百年之後,他有何麵目見吳姬?

“一山之樹,前樹冠茂而大,後樹苗萎而小,人皆讚前而忘後。”

薑白獨站著,猶如那山口林間的小樹,受盡風霜冷雪,挺立半丈鐵骨,卻抵不過遮天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