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哈哈一笑,擺手拒絕道:“不必了,我能買四張票就不差你這一張票的錢,左右這鋪位也是閑著,你住就住吧,你是燕京人?”胖子點頭應了聲是,卻連句謝謝都懶得說。然後氣呼呼說道:“老弟你聽出來了?正宗的老八旗,要是放在兩百年前,爺最慫也是個貝勒爺一份子,她見了爺就得哈腰磕頭,愛不愛搭理她還得看爺的心情,他媽的,這鐵路上的人都屬尜尜兒的,欠抽!也不打聽打聽爺是誰,就算是現在,爺家裏放的那些玩意兒,隨便抖摟一件兒也夠丫掙半輩子的,揍形!什麼東西。”
這人在列車員麵前沒敢多言,人家走了卻來勁了,滿嘴噴糞十分惹人討厭。李虎丘本就是吃鐵路飯出身,自然清楚鐵路上這點兒潛規則,他也不覺得那列車員做的有什麼過份的地方,現在他甚至覺得這中年胖子這種人就該這樣對待他。
“你的鋪在上邊,你在這個車廂裏住沒關係,但要記住兩件事,頭一件事是管住你的眼睛和嘴巴,第二件事是我這人沒什麼耐心,隻要你再有一句讓我不爽的話給我聽到,或者有一個不合適的舉動被我看到,我會直接把你扔出去。”
中年胖子聞聽不禁勃然大怒,叫道:“哎呀,叫板?拔份兒是吧?你也不打聽打您說的在理,我住上鋪,謝,謝謝,您那手怎麼那麼大勁兒呀?”原來未等中年胖子把屁放完,李虎丘已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裏拿出幾個核桃,也不見他有什麼捏擠的動作,隻是用手輕輕一掰,那核桃便無聲的開了,仿佛那本來就是一顆被砸碎過的核桃。中年胖子打了個寒顫,這廝長於燕京,年輕時也混過幾天,算見過世麵的,立馬看出李虎丘身上是帶功夫的,知道惹不起,立即轉了口風。
中年胖子看來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話嘮兒,特愛說,必須說,不說就難受那種。這家夥是個聰明的主兒,隻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已大約探明了什麼是李虎丘不愛聽的。這一路他話裏話外,旁敲側擊沒短了試圖套李虎丘的底,隻是這少年也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總之是常常驢唇對不上馬嘴,答非所問,幾句話就把話題帶到九霄雲外。
次日傍晚時分,列車進入魯省地麵已大半天,廣播裏說五點半左右能到泉城,大約要停一個半小時。中年胖子一聽來了精神,從上鋪爬下來,沒敢跟李虎丘對話,卻對小妮娜說道:“一會兒就到泉城了,這可是個好地方,旅遊咱是沒時間了,不過這裏的名吃可是天下一絕,風味獨特,品種也不比老燕京少。”
中年胖子一路觀察試探,早發現李虎丘不好對付,但他帶來的小姑娘妮娜卻很好說話,尤其是她特別貪吃,這一道上,除了睡覺,她的嘴巴就沒怎麼閑著過,真不知這小丫頭小小的人兒,東西都吃哪去了。這會兒他見妮娜包裏已經憋了,知道她沒啥吃的了,這才套近乎似的介紹起泉城的名吃來。
李虎丘翻眼皮看了中年胖子一眼,沒做聲,倒想看看這胖子要幹什麼。
妮娜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忙問了一句:都有什麼?胖子精神為之一震,拉開話匣子,滔滔不絕介紹道:“說起泉城的小吃來,這首屈一指的就要數‘泉城大包’了,選料精細,做工考究,配料豐富有特色,而且味道醇厚,花色品種多,老店離火車站不算遠,一個半小時夠跑好幾趟。”妮娜點點頭,興奮的問還有什麼?中年胖子得意一笑,賣弄道:“那可多了,草包包子,孟家扒蹄,名士多烤羊,天天炸雞,糖醋黃河大鯉魚,蔥燒海參,多的說不完。”
李虎丘笑道:“說的真詳細,不知內情的人聽你這麼一說,還不得以為你是個泉城人?”
妮娜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李虎丘:“我想吃。”
李虎丘笑眯眯看著她,說道:“放心,一會兒這位胖大叔會主動帶你去買的。”李虎丘的話似有所指,胖子聞聽,脖頸一涼,心頭一凜,暗道:“我這一路露出破綻了?”
列車進入泉城車站,減速緩行,一聲長笛後,終於停在站台上。胖子有些坐立不安,局促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敢開口說要帶妮娜去買小吃。衝李虎丘嗬嗬幹笑道:“我下車買點吃的東西,你們需要什麼我給你買回來。”李虎丘看一眼躍躍欲試的妮娜,道:“想去就去吧,反正怪無聊的,去溜達溜達也挺好玩兒的。”說罷,衝胖子一笑:“你說是不是挺好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