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傍晚他們大概會到城下吧,”慕艾拉說,“我與薩蘭達成協議,隻要把你換回來統領依雷斐騎士團,他與羅西菲特可以安然呆在我們的後方,不必出一兵一卒參與這場戰爭。”
“公主您就不怕腹背受敵嗎?”
“他們沒有那個膽量,在他們麵前的是薩巴通的鬼翼之師。”慕艾拉笑道,“我要把瓦勒斯引出來,才能各個擊破。”
“從戰略上講公主的想法沒有任何錯誤。但是實行到具體戰術上卻或許有著許多不確定因素。”狄瓦諾說道,“不過您肯定打算說一切將由職下全權決定對嗎?”
“看來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對我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我親愛的騎士長。”慕艾拉說,“不過狄瓦諾,你能猜到我下麵要對你說的話嗎?”
“是關於被薩蘭與羅西菲特審問的事情嗎?放心吧,職下隻說了教皇畏罪自殺,至於‘緋之石匙’的下落職下並沒有透露半句,畢竟職下自己也不知道。”狄瓦諾下意識地用手死死撐住城牆上的垛口,因為他剛剛可以站立的雙腳又開始疼痛了。
“關於他們堅決從你身上打‘緋之石匙’的算盤至今我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公主請講。”
慕艾拉露出了冷酷的笑容:“謝謝你幫我殺死了尤克德那位暴君。”
狄瓦諾吃了一驚,片刻恢複了平靜,道:“您曾經說您相信職下的,在暗殺皇帝這件事上。”
“沒錯,我是一直都在相信……相信就是你親手殺死了那位我早已記不清模樣的父王。”慕艾拉笑得天真無邪,“那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打算承認嗎?”
“公主會怨恨職下嗎?”狄瓦諾沉吟了一下,不做正麵回答。
“怎麼會,我感謝你。”慕艾拉在城牆上伸出雙手,姿勢宛如索求擁抱,“感謝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我想殺那個人想得發瘋。”
“他是您的父親。”雖然這麼說著,狄瓦諾的語氣裏卻並沒有包含多少感情。
“我不記得他有為我們做過什麼。”慕艾拉冷冰冰地回答,“自從出生起他就沒有正眼看過我與弗爾。把我送到波庇特的時候倒是假裝扮演過一次慈祥的父親,告訴我他很愛我,但是身為佩利斯的一國之王他必須要犧牲我,而作為公主我也應該履行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但是……”
慕艾拉垂下眼睛沉默了一會兒:“但是他犧牲了我,為佩利斯換得的卻不是和平,而是他的一個寵妃……我不過是整個佩利斯王室的犧牲品罷了,最無足輕重的犧牲品。”
“聽起來就好像民間某些三流讀物的樣子。”狄瓦諾毫不客氣地評價道,“不過您好歹衣食無憂,比起許多人還是幸福得太多了。”
“我不是在跟你抱怨我的人生,我親愛的騎士長。”慕艾拉冷冷地打斷他,“也沒有興趣跟你比較誰才更加不幸。我想告訴你的不過是,那個男人拋妻棄子,荒淫無度,不問朝政,死有餘辜。”
放心我也沒有想要傾聽或者訴說的欲望。本想這麼回答的狄瓦諾想了想,語言中樞卻像不受大腦控製一樣說出了下麵的話:“在這片大陸上,擁有像依雷斐騎士們那樣經曆的人不計其數,擁有像您這樣命運的王孫貴族想必肯定也不會少。事實上原罪論不能稀釋任何人的苦難,隻是……”
狄瓦諾抬起頭,他幻想著在視線所及處有無數隻色彩斑斕的風箏。
“……隻是,被害者是誰,加害者又是誰呢?”
狄瓦諾喃喃自語道,沒有下文也不打算聽人回答。慕艾拉第一次覺得這位蒼金騎士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感情,甚至她覺得此時他的表情有那麼一點點悲愴。
[6]
尼洛亞特曆367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