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死,久日纏綿於病榻的我被城中所有的大夫判了死刑。
可是隨著天氣一天天的轉暖,病情居然漸漸好了一些,甚至能夠下床走動走動。久日未曾照過鏡子,才知道此時的自己跟個女鬼似的,膚色久未見光,蒼白得詭異,雙眼灰白無神,身材枯瘦如柴似乎一折就斷。我無力地扯了個笑容,這樣的醜,落霖哥可受罪了。
就在我唉聲歎氣的時候,落霖哥挑開了粗布簾子進來了,他見到我坐在梳妝鏡前,臉色一瞬間的詫異,隨即笑容便越擴越大,上前將我重重地抱在懷裏。可是在他開心的同時,我又似乎嚐了一股別樣的味道,我有些不安地叫了他一聲,“落霖哥……”
“彎彎,你終於站起來了,終於站起來了。落霖哥很開心。”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抱了起來放回了床榻上,又替我蓋好了被子。
我躺著凝視著端詳著我的他,有些怯,有些羞,“落霖哥,今日我的身體好了許多,你什麼時候……離開那兒,唔……迎娶我。”
落霖哥聽罷輕輕地笑了起來,溫和的眉目笑得彎彎的一如我的名,令我心動如初,他將我露在外麵的手抓在他厚實的手掌中,上翹的唇角帶了幾分戲謔,“彎彎,等不及了?”
我很想回答是,卻終是矜持,回握住他的手,“因為我,你受了這麼多苦。我這不是以身相許麼。”
他大笑起來,聲音爽朗,他說,“彎彎,這是這輩子,我聽到最好的話。”
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哥哥將我托付給落霖哥。那一年哥哥回來辦得是奶奶的喪事,可是從始至終都未曾讓我見過他的臉麵,帶了張銀質麵具,他不說什麼,而我則隱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將我托付給落霖哥之後,說等他辦完了事,就會來接我回去。可是我等了這麼久,他都沒有來,想必是遭遇了什麼不測。本想去找他,奈何突然之間得了怪病,病情日複一日越來越重,甚至將落霖哥家中積蓄花了一幹二淨。落霖哥被生計所迫,進了城中的百花閣做事。最起先我並不知曉,隻知道我的吃穿用度都好上了一些,又過了一段時間因為我昏迷不醒,落霖哥在家中照看我幾日,卻有百花閣的老鴇尋上門來。
我了解真相後,知落霖哥是為了我。這種地方可是萬萬去不得,本想以死相逼,落霖哥卻早我一步,拿了把匕首對著自己的脖頸,“彎彎,你若反對我便死在這兒。”
事後落霖哥又對我說,他隻是個管事,雖是煙花之地,卻並不做什麼不恥的事兒。我就這麼信了,並被他情意感動,便許下諾言,“他日我若還尚在人間,便以身相許。”我知道即使是以身相許也償還不了這輩子對他的恩情。他為我背上了這樣的名聲,而我想替他抵擋上一些。
落霖哥雖是答應於我,卻似乎不以為意,隻以為我一個小女娃兒的話做不得數。
如今三年過去,我們兩人之間未做什麼男女之事,卻也是相依為命,心心相印。
落霖哥答應了我,在接下去的日子裏,再也沒有去百花閣。我在他的調理下,臉色逐漸紅潤,身材也逐漸豐滿了一些。落霖哥這些日子心情都很不錯,閑暇時分總是將我摟在懷裏,輕輕地捧著我的臉,將額頭抵在我的額上,“彎彎,再長大些可就是個大美人兒。”
而我在一旁咧著嘴笑,臉色緋紅,羞意爬上眉梢。
可是這樣的日子隻過了二十日,便有一名姿色絕佳的美女入了家門,當著我的麵,笑得特別嫵媚,一字一頓道,“我有了落霖的孩子。”
“這不可能。”我當下搖頭,“落霖哥不會跟其他的女人生孩子,因為我是他的未婚妻。”
那個女人嗤笑了一聲,那雙漂亮的杏眼中皆是嘲諷,“你的落霖哥哥為了你,可不知道愉悅了多少女人。而這些女人中也會出現一個像我這樣的人,留戀於他的美色,心甘情願替他生孩子。”
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我張了張唇,轉過身來看落霖哥,他隻是低著頭,並不看我,也不言語,我上前一步輕輕搖了搖他,“落霖哥?”
“她說的是真的。”他輕言對我說道,亦如往日那般溫柔動聽的聲音確如一把利刃刺入我的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