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截癱,有人截肢,有人小兒麻痹……但在球場上,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再顧忌自己的身體,卯足了勁劃輪椅,傳球,搶球,直起上身高舉雙臂投籃。
汗水浸濕他們的頭發和衣襟,順著胳膊上的肌肉線條蜿蜒而下。他們大聲呼喊著隊友接應,有人摔倒,又快速爬起,一個個大輪子在場地上飛奔,輪椅踏板上是一雙雙紋絲不動的腳,或是單足,或是像黎衍這般空空如也。
在這樣一個熱血沸騰的下午,沒有人自怨自艾,沒有人彷徨痛苦。周俏隻看到一個個充滿生命力的靈魂,在拚搏,在奮鬥,不僅僅是在球場,在人生旅途上,又何嚐不是這樣?
“在我眼裏,三金,衍哥,還有其他人,從來都沒有什麼不一樣。”柯玉像是和周俏心有靈犀,突然開口。
周俏點頭微笑:“對,我也這麼覺得,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人,隻不過是坐輪椅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球場上,男人們的比賽則如火如荼繼續進行。
黎衍換下場時簡直累到虛脫,他得了10分,其中還包括一個三分球,已經是本隊得分王。周俏走去他身邊把水遞給他,看著他泛著潮紅、汗水密布的臉,說:“阿衍,你真的好厲害啊!”
黎衍氣喘如牛,沒辦法說話,轉頭看向場上,小烏龜身姿依舊靈敏有力,突破到籃下時勢如破竹,紅隊根本防不住。
比賽以一個很懸殊的比分結束,但無人在意,大家互相擊掌鼓勵。周俏拿著毛巾將手探到黎衍褲腿裏,幫他擦幹殘肢上的汗,又協助他重新穿上假肢。
黎衍始終低頭看著她的動作,拽著褲腿掩飾身體。
柯玉等家屬也都在照顧自己陪伴的那個人。黎衍抬頭看向遠處的小烏龜,發現他是一個人來的,解掉身上所有的束帶後,他用手將兩隻腳放到地上,一個隊友將一支手杖遞到他手裏,他用手杖撐著地,接著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黎衍:“?”
小烏龜拄著手杖姿態僵硬地走了幾步,像是在放鬆身體。
他個子非常高,目測和黎衍沒截肢前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更高。兩條腿又長又細,走路時類似於挪,腳不太抬得起來。
黎衍問張有鑫:“小烏龜能走路?”
張有鑫也看了一眼,很是羨慕:“好像是,我有聽說他十六歲就受傷了,大概是脊髓不完全性損傷,恢複成這樣已經很牛逼了。”
黎衍驚訝:“這麼小就受傷?太可惜了!這種事為什麼總會不停地發生?”
“拜托,你的三金小老弟受傷時也才十八歲半好嗎!我都沒看你有多可惜我。”張有鑫笑著拍拍他肩,“我們這撥人就是運氣不好唄,有什麼辦法?走了衍哥,我不和他們去吃飯,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吃火鍋吧,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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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衍拉過周俏的手,抬起頭關心地問,“老婆,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能去吃火鍋嗎?”
“能的,放心吧,我吃清淡點就行了。”周俏揉揉他汗濕的頭發,彎腰一聞,“哎呦,你身上一股子汗臭味。”
“吃完回家再洗澡吧,我好餓啊。”黎衍摸摸自己的肚子,一場比賽打下來,他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周俏和柯玉收拾好東西,陪著兩個坐輪椅的男人離開體育館大門時,已是傍晚。
夕陽西下,秋風漸起,周俏怕黎衍著涼,趕緊幫他穿上外套。
黎衍最後回頭看一眼小烏龜,發現他又坐上了輪椅,正低著頭默默收拾自己的運動包。
這是個挺可愛的男孩子,黎衍想,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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