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梁正烽(2 / 3)

氣得郝愛娣回嗆:“沒有我們這些勞動力種糧食,你都得餓死去。你們為什麼欠生產隊的錢?還不是因為出力少,拿得多?”

三妹大聲道:“我們又不是白吃生產隊的糧食,我們出錢了。”

“嗬,出錢了,還清了嗎?去年我看賬上都還欠一百多塊錢呢。”

三妹毫不示弱:“跟你有什麼關係?又不欠你錢。”

郝愛娣平日最看不慣的就是蘇月華這張毫不遮攔的嘴,“怎麼跟我沒關係?我是社員就跟我有關係。你彎酸什麼?”

蘇月禾見妹妹落了下風,忙幫腔:“三嬸,你不用這樣冷嘲熱諷,我們欠生產隊的錢,不是欠你個人的。而且我們現在已經還清了。要說欠錢,前年過年三叔找我爸借了10塊,去年又借了8塊,到現在都沒還呢。”

郝愛娣語塞:“蘇禾你真是,月華不懂事,你不教落她,反倒幫她來說我。你三叔跟你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那能一樣嗎?”

這可被三妹給逮著邏輯漏洞了,向來伶牙俐齒的蘇月華馬上懟回去:“三嬸你可真歪理,不是你先挑起來說我們家欠生產隊的錢,你作為社員,跟你也有關係嗎?這個時候,你怎麼不曉得你是我們親嬸子呢?三叔欠我們家錢的時候,就又親兄弟了!哦,隻許你說我們,不許我們說你唄?武則天也沒你這麼霸道吧!”

郝愛娣一時啞口!

蘇月禾被三妹給逗笑了,她見郝愛娣氣紅了眼,不免岔開話題,往前一嗅:“三嬸,肉燜糊了。”

郝愛娣趕緊揭開鍋蓋,邊翻炒邊把氣撒在自家女兒身上:“你火燒那麼旺幹哈子!”

蘇月禾和三妹四妹互相看了一眼,三妹吐了個舌頭,四妹憋著笑。

……

這個年代,隻有過年過節才能敞開了吃,晚上她們吃了抄手,又吃了豬血糕,還有蛋餃和豬肝湯,是過年以來,吃得最心滿意足的一餐。

妹妹們吃得直打飽嗝!因為吃太飽,晚上都沒出去玩,吃完不久,就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中秋節,她們爸爸蘇運昌從縣城回來了,拎回兩包月餅,一隻豬肘子,兩斤肥肉,一隻油炸兔子,一包鹹魚,一包糖果,兩個新的搪瓷杯……

還有一尾路上買的鯉魚,拿到家都還是活的。

蘇運昌每年拿回家的錢不多,不過,他每次回村,帶回來的東西並不少,別人都看在眼裏,所以,村裏人都羨慕她們家有個吃國家糧又顧家的“好爸爸”。

小的時候,蘇月禾也這麼認為的,她喜歡爸爸回家,因為爸爸回來會給她帶好吃的,會帶她去做新衣服,隻有老媽,每年過年必找老爸吵架。

她曾經覺得,媽媽很煩。

等慢慢長大了,才知道,老媽一個女人,撐起了她們整個家。

老爸以前工資低,但也有二十多,現在漲工資了,每個月工資將近四十元,一年到手差不多五百,這五百元裏,能拿一百回家,就不錯了。

但她老爸不嫖不賭不抽煙不喝細茶,是大家眼中的好男人,品行無可挑剔,就是不知道把錢都花去哪兒了。

照老媽的意思就是,老爸自己過的太好,平時又大手大腳的,誰找他借錢,隻要手上有,他都借,不懂得拒絕別人,所以存不住錢。

無論怎樣,爸爸進門時,一家人都還是很開心的。

畢竟老爸從不會空手回家。

四妹燒火,蘇月禾熬豬油,並偷偷把豬肘子變大了差不多一倍,隨後將筒子骨取出來熬湯,肘子肉醃製好後,打算單獨鹵,她拿繩子把肘子紮得緊緊實實的,這樣看起來不會顯得特別大。

莊順蘭則在房間裏整理丈夫拿回來的東西,等把東西都收好,她拆開兩包月餅,總共有十個冰糖花生月餅。

她吩咐三妹:“給你爺爺拿2個,給大伯家拿2個,三叔家2個。”

正在掃地的三妹小聲抗議:“剩下4個,我們自己都不夠吃了,一人分不到一個。”

“還少得你的?抽屜裏還有一包,昨天你春眉嬢嬢拿來的。快去吧。”

三妹人精,她搖頭:“晚點等他們人齊吃飯的時候我再拿去,免得有人以後又裝作不知道我們送了他們月餅。過年的時候,三叔就這樣。討厭死了。”

莊順蘭也隨三妹安排,畢竟她也很討厭蘇老三那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

莊順蘭走進廚房,她掀開蓋子看到大搪瓷盆裏醃製著的豬肘子,頓時心情大好:“好大的肘子。”

蘇月禾笑著附和:“縣城拿回來的,良種豬肉。媽,中午就吃抄手和豬血糕吧?”

中秋他們這邊的習俗是吃團圓晚飯,中午可以先簡單對付。

“要得,四妹給小鍋燒火,我來煮抄手。”

*

早上下了點雨,這會兒又是大太陽。

雁北軍營的大門打開了,一輛吉普車開了進來。

梁正烽把吉普車停好,他把鑰匙給了同行的劉勝利拿去還,他沒回宿舍,而是直接去表姐萬秀敏家吃飯。

準確地說,是堂表姐,他母親跟萬秀敏的父親是堂兄妹。

但在他眼裏,萬秀敏跟親姐姐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