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長白山。
白山城,鬆林公社。
1977年,新春伊始,老張家便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事,張攀的二弟張建軍應征入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子弟兵。
第二件事,張攀的爺爺張大鏈,鬆林屯實力最強的趕山人,去年年前在公社組織的冬獵,也是屯子入冬前最後一次狩獵行動裏失蹤了,如今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仍然生死未知...
第三件事,幾天前,雪融了,張攀上工的時候,意外落水,被村裏的知青救了,險死還生,幾天過去,仍然臥病在床...
張攀他爹張繼業正在院子裏抽著旱煙,五大三粗的漢子,心裏五味雜陳,千頭萬緒,一時間不知道從何理起。
“爹,我入伍前,咱們再去老林子一趟吧,不找到爺爺,我不死心,到了隊伍裏,肯定也定不下心來。”
張建軍手裏拿著一把獵槍,從房間裏走出,眼神裏充滿了朝氣,看著父親張繼業開口道。
“建軍,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三個月了,你爺爺怕是...”
張繼業看了看二兒子,歎息一聲,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正在謀劃開春之後,繼續帶人進山找...
但是找歸找,最後的結果估計不容樂觀。
...
院子裏的談話聲,把屋內床上躺著的張攀給喚醒了。
“我不是因為救一個溺水的小孩淹死了嗎?”
一覺醒來,張攀隻覺得自己腦袋昏昏沉沉的。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難道這裏是地獄?
下一秒,他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口方向走去。
推開門,一陣刺眼的太陽光,照的他臉頰發燙。
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他目瞪口呆。
青磚綠瓦土胚房,院子裏栽種著大棗樹。
一口大水缸,院子角落堆放著一些雜物。
院子裏,他爹跟他二弟正在說著話。
看到張攀推門而出,張建軍也是眼前一亮,隨即狂喜,朝著張攀走來。
“哥醒了,哥,你怎麼樣了?身子好點了嗎?”
...
看著自己弟弟,張攀確信,自己是真的死了。
不然怎麼會見到弟弟和爹呢。
他清楚記得,在77年的時候,他爹跟二弟進山找爺爺,結果遇到了野豬群,回來的時候,全屍都沒有。
老張家的天,也塌了。
爺爺,父親,二弟,相繼出事,奶奶跳了鬆花江,媽媽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精神失常。
他是家裏的長子,年僅二十歲,就成為了家裏的頂梁柱。
但可想而知,接下來,他過的是什麼日子。
78年經濟改革,80年廢除公社,82年包產入戶,在時代的洪流裏,他浮浮沉沉,守著母親和妹妹,小心翼翼的生活著。
日子雖然過的苦,但他責無旁貸。
95年的時候,他賺了點錢,把家裏的房子推倒重建了。
但好景不長,三年後,98年的時候,他四十歲,鬆花江流域發大水,把家裏的房子給衝倒了,母親和妹妹也在一年離世。
哭幹了眼淚的他坐在鬆花江旁邊,悵然無語,人一輩子,究竟要經曆多少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