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自飄落豆自香,
豆花一曲獻俊良。
心路曆程為君寫,
寄語英倫當自強。
為懷念,為祭惦……為讓羞愧難當的人去履行自己的職責;為讓關乎國計民生的小業去永續經營;也為大國崛起去盡一己綿薄之力。
這倒也奇了,隻聽說給人立傳,少年雪芹曾立誌為女兒們立傳,賴寧用自己的行為為少年立傳,哪有給豆花立傳的?
和平時代,他每天要做的是通過大菜場,而最後的救援地也在那裏。在北川每個家庭每個人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隨著物毀人亡,故事也被帶走了,哦,那些未被講述的精彩絕倫的故事!要想將表述其一二,也真真不揣管蠡之微,試言海天之大。
還未等到雪消冰泮
就已經有犁駛過冰凍的土地
還未等到春雨催春
那蓓蕾就已經百花齊放
還未等誌願者的關愛從天而降
就已經溫暖了千萬顆心靈
還未等那手臂齊刷刷舉過頭頂
在恩師麵前的學生都已淚如泉湧
還未等千萬雙眼睛在廢墟下苦苦企盼
就已經聽見鐵軍的腳步聲
積極行動的大有人在
還未等那柴火爐灶搭起
那豆花就已經在災區盛開
鐵軍的腳步聲,給廢墟下的人們帶來希望。
一碗豆花,帶給災民對新生活的向往。
北川精神也象飽經蹂躪的羊角花一樣遍地開花。
是花都放了。如今的年代百花齊放,純潔的玖瑰,羞澀的雛菊……護花使者都能找到自己的最愛。但花園中心在哪裏,有待去尋覓。你見過集市裏盛開的大豆之花嗎?北川中學就出了個賣豆花兒的。
北川中學高三(四)班。教室裏黑板前講台上,英語老師正在流暢地講述《最後一課》《ThelastlessonofFrance》。同學們都在用心感受亡國者所麵臨最後一堂國語課時內心無限感慨,老師的講述清晰而明快,隻要仔細地聽分明能感到語言所帶來的感染力。在講述的過程中,老師時而轉過身去,在黑板上版書新的語法及句型。散落的粉筆灰在透進窗子的陽光下圈成一個個金色小柱體。
四毛覺得對於老師講述的內容已銘記於心,就把眼睛從老師的口型上移到窗戶那邊。時值金秋十月,窗外高大的楓楊樹用屈凹多節的枝椏裝飾著整個窗欞,在深藍天空的映襯下褶褶閃著白光。這是他第一次留意大自然的美。不知是誰說過:樹木在彎曲時是優美的,剛直微曲,就像正義為憐憫所動搖一樣。萬事萬物都想朝上長,幸好這是不可能的——你想筆直地生長,但生活將你彎曲。
在任何優美彎曲的事物表象之下,勢必並存著磨難與抗爭;和任何優美彎曲的事物都一樣,有人把樹枝開杈與享受苦難看作同一個道理;與任何優美彎曲的事物所不同,四毛的享受之旅是伴隨著坐在窗子邊的女中學生開始的。她的名字就叫小鴨子。
楓楊樹成為他們共同心結,他們以後同這凸凹多節的樹一樣延伸著希望、勇敢的生活下去。
就這樣,老師的講述越來越模糊了。四毛心存預感:這會不會就是自己在這個學校的最後一課?當然他更惦記的是星期天的郊遊,一定要突如其來地給她一個驚喜,最好是像峽穀奇兵那樣突然出現在她麵前,讓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是男孩們的目光喜歡捕捉美的年齡。任何標致的女孩都休想逃離他們的眼睛。而每個女孩的服飾之多足已開個盛裝舞會。她們擁有羌漢兩種服飾。整個校園的絢爛多彩也是由她們身上的流行色彩來主導與定奪。
星期天,四毛騎單車便將小鴨子拖到郊外,她坐在上麵歪歪扭扭,當他們遊曆了北川郊外的魅力風景時,便覺得以後事業有成一定要為老縣城的建設做點什麼。
“你最愜意的事是什麼?”小鴨子問。
“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裏,騎一輛三輪車遊北川縣城,你呢?”
“我在你身後跟隨,看你摔跤很慘痛的樣子。”
每個春風吹拂的夜晚,當暖融融的春風包裹著夜晚的神秘,撫摸到小鴨子散落的頭發時,他能聞到裏邊飄散的海藻香,小鴨子切埋怨,現在是“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不見蛙”。四毛說要帶她去看青蛙。因為不久前他在某個神秘的水域發現有大麵積的蝌蚪,那裏水域的遼闊足以讓他們騎一匹馬走上半天。那裏有金箭蛙、銀箭蛙、土青蛙和癩蛤蟆,和一些他們叫不上名字的蛙類。水鄉澤國,蛙鳴悠揚,成了他們共同心結。明知尋找沒有結果,卻還要挖空心思地努力找尋,這就是酸澀的青春給予他們的信念。
步入青春期,荷爾蒙不分晝夜地在體液內奔騰,使得少年男女們時而豪情萬丈,時而又跌入低穀。好做青春白日夢是這一時期的特征。同時也使得他們食欲大增。當然,並不是因為一日三餐才去上學,仿佛就是衝著捉摸不定的夢想才聚到一起。四毛有時感到自己就像原始部落的首領那樣不可一世,但身邊總有小鴨子的影子在那裏。
少男少女在成長中最細微的變化都逃不出對方的視線。男生何時有喉結以及長出第一縷胡須;女生什麼時候胸部隆起以及日漸豐腴的腰臀都被談作笑柄。不過交流歸交流,自己心中的小秘密卻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
四毛希望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碰到小鴨子,而小鴨子之所以搭理他隻是因為希望四毛把借的東西早一點還給她而已。四毛的感覺大不一樣,他已經在觀察她是留長發還是紮辮子,戴紗巾還是帽子。她就像一個假小子一樣擾亂了他的生活秩序。
每個周末,四毛都是在焦慮不安中度過。小鴨子首次造訪,是在星期六晚上。到了下一個周末,四毛不知道她能不能來,就一直在門口守望。他懷裏揣著一本書,以掩蓋這無人知曉的秘密:對少女的守望甜蜜而痛苦,充滿夢幻與現實交織的苦惱。他無法忘懷和少女在一起時,由她營造的輕靈美妙,如夢似幻般的不真實的感覺。憑著這感覺,他似乎抵達了天堂百花園的中心,在那裏久久不願歸來。
不過,大黃狗咬了他一口,才如夢初醒,時光已流淌至深夜,座鍾敲了十二下,有些地方燈已熄滅,預示著一天的結束,她仍舊沒有來。在接下來的很多個周末,他仍然用看書的方式來消遣與等待。那些個充滿希望的禮拜六下午至晚上,都泡影般破滅了。她仍然謎一樣不知藏身何處,也許她馬上就來,也許她這輩子也不來。
四毛在生活中漸漸有了變化。刷牙格外用力,每三天更換一把牙刷。用家中現有的鐵器做了個杠鈴,每天舉它上百個也不嫌多。附帶著還做俯臥撐與引體向上,每天直搞得渾身肌肉鼓鼓的才肯罷休。唉,穿衣鏡前那個搞杠鈴彎舉的健美少年……
對多數少年男女而言,青春是在對美的期待中渡過的。她的標識並不是臉上長痘痘,而是做事像成人一樣穩重,期待中的美的因素包括自然美,團體和諧美以及異性所展現的天賦之美……四毛也不例外,他對小鴨子的期待更多是從遠處去純潔而羞澀地進行。而她卻渾然不覺,他若在晨練跑步時碰到了她,便會拉長步伐,以示輕快,若在草坪上碰到她,便會豎直衣領,把頭扭到一邊,那時草坪是綠色的,她的運動裝也是綠色的,四毛的視線卻一點兒也沒被顏色混淆,在下晚自習時碰見了她,便會大步流星從身邊超過她。
小鴨子對四毛卻沒這麼客氣,有時剛推開半掩的門便會被夾在門框上的足球砸個正著,下雨天從旁邊經過時轉動傘柄,把雨水搞得到處都是,下雪天拿冰塊往他領子裏灌,別人受窘時,她卻在一旁竊竊大笑,幸虧四毛還有幾分耐心沒跟她計較,不然她在全班又是惡作劇搞笑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