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寧常,這時候都無暇顧及晉帝。再有晉帝把五萬士兵召回隻守臨安,其餘時候照樣飲酒作樂,夜夜笙簫。
路引在這種時候形同虛設,牙婆能做這樣的買賣,自然有她的人脈,阿悅等人輕易就被偷偷運進了臨安。
春風拂柳,杏花迎麵吹來,落了阿悅滿頭。入目的皆是精致的綠瓦紅牆,行人嬉笑打鬧,她和幾個小童不由同時呆住,怔愣在這繁華的街道。
一路上不知經過了多少城郡,再慘烈的境況也見過,阿悅他們被藏在牛車裏,曾親眼看到有人餓死在戰火肆虐後的荒野中。再恍然站在臨安城喧鬧的土地,僅百裏之隔,卻好像成了兩個世界。
牙婆對他們的反應很是得意,“知道我年婆的好處了罷?尋常人想帶你們進臨安,可沒這個本事哩。”
她又道:“臨安貴人多,你們都乖覺些,若能被選進高門大戶、當個仆婢,那便是三生有幸了。”
這話是對著所有人說的,等過了六日,牙婆又單獨對阿悅道:“他們看造化,你卻是有大氣運的,剛巧寧氏要買小童,指明了要年紀小的小娘子。過了晌午就有人來,這是好事,小娘子到時可莫要哭鬧。”
阿悅手揪著衣衫,低垂腦袋忐忑不安的模樣。牙婆本還覺得這小娘子一直乖得有些蹊蹺呢,見她終於知道害怕了才放下心,又勸道:“莫怕,寧氏是大族,待仆婢也向來極好,小娘子進去是享福的。來,我們去洗洗換身衣裳。”
像被精心裝點的禮品,阿悅被換了身幹淨衣裳,臉上特意抹的灰被洗淨,露出粉雕玉琢的臉蛋。
牙婆越看越喜愛,向寧氏采買的管事介紹時也誇得很是用心,編的話兒也很有那麼回事,“這本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因戰事一路南逃,家人都不在了,這才到了我手中。不止模樣好,性情更乖巧,絕不費甚麼調|教的功夫。”
她這樣誇了,管事難免仔細瞧幾眼。
小娃娃安靜站在那兒看著他們,白白淨淨的麵容,柔柔嫩嫩的肌膚,雙眉濃如墨,嘴唇小小帶著櫻紅。眨眼時雙眸映著一碧如洗的晴空,似有水波輕漾,竟是難得的剔透。
倒真是好相貌,看著氣度也確實不是出自尋常人家。管事內心想,出聲道:“如此,便是確保身世清白?”
牙婆拍著胸脯,“隻管放心!”
其實她並不清楚阿悅身世,隻從老翁那兒得知了經過。牙婆想,若真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小娘子,斷不會那麼輕易被人擄走,頂多有些小富貴罷了。臨安和那兒隔了上百裏,等人一賣走,那種小富戶便是想尋人也尋不著,根本沒有後顧之憂。
“性子瞧著倒好。”管事端詳後露出笑意,“夫人想為三娘子挑個玩伴,性情是頂頂重要的,不過……既出身富貴,你可會讀書認字?”
這話直接問的阿悅,牙婆不好代答,便拚命用眼神暗示。
讓她說實話還是作假?阿悅看不懂牙婆眼神,低聲道:“會一些。”
管事更滿意了,這種時候要買個能認字的仆婢不容易,更別說這麼小的娃娃,“這個我要了,還要另選幾個年紀稍大的去為夫人侍弄花草,需得細心謹慎,最好還是女娃娃。”
阿悅站在一旁,看兩人買賣貨物般對著滿院十餘個孩童挑挑揀揀,對這個人命如微末的時代從未有過這麼清晰的認知。這不僅僅是一本圍繞著女主角轉的書,更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世界。
她不想被當做貨物買賣,也不想為奴為婢。
魏侯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邊,已經過了十多天,無論如何也該先想辦法自救。
阿悅在這個院子裏住了三四日,已經大致了解這裏的環境布局。牙婆買賣的孩童年歲都不大,但她很謹慎,每個院子都會安排兩三個護院守著,平日小童們也不允許獨自行動,淨手都必須等三人一起,再由專人盯著去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