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輕輕揭過,朝臣卻不肯放過他。
那就是建寧帝。
細細追究,當初簽訂宣慶之盟、割讓土地的背後主使就是建寧帝,賈盛德不過是琢磨著他的心思說話罷了。棄城南下,這個決定也是建寧帝做的。大半河山,就這樣被直接放棄,建寧帝身為大齊的皇帝,罪不可恕。
這話,若是之前,當著兒子議論做父親的過失,任誰都沒膽子說,可如今是太平盛世,吳君翊的寬容有目共睹。連張繼才都能被赦免,加官進爵,言官也漸漸放開了膽子暢所欲言。
起先是一個小禦史上書,奏折中引用宣慶年間故事,諷喻規勸吳君翊。接著,就引發了禦史們爭相上書,矛頭直指建寧帝。
而六部和內閣也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支持:上書奏請重修英宗實錄。
這些大臣們幾乎都是從翰林院升上去的,之前修實錄時他們還是跑腿的小編修,成稿是怎麼修改的,朝中官員心裏都有數。當年翰林院執掌學士早已離開,大家也不介意舊事重提。
何況因皇帝喜好篡改史稿,這種事情流傳下去,他們做大臣的臉也不必要了。
不過這些人也不傻,他們上書前,還是先跟沈瑜通了個信。
沈瑜回京之後,接著做他的太子詹事。雖然沒有太子,不過皇太弟也是一樣的教導。任誰都能看出吳君翊對這位的寵信。
當日沈瑜也是參與了修實錄的,如今由他牽頭,重修實錄,陛下是不是就肯點頭了?
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多少有些過分,所以除了叫上了沈瑜交好的同年們,還準備了一套關乎聲譽地位的說辭。可他們沒想到,對於這樣明擺著拿自己當筏子,不懷好意的提議,沈瑜卻在短暫思考後便點點頭。
“怎麼,這都是要造反麼?脅迫朕?先皇屍骨未寒,一個個上躥下跳,巴不得把他編排成昏君是不是??!”
吳君翊鮮少會在沈瑜麵前這麼大動肝火,尤其是其中還有沈瑜的因素。
“伯瑾,你是怎麼想的?”吳君翊抖落了那封簽著沈瑜名字的奏折,眼中有震驚和被背叛的刺傷。
沈瑜卻平靜地拋出了一個似乎全然不相幹的問題:“你當初,為何要定年號為明宣?”
這個年號是吳君翊自己挑選的。不過這種事,其實也說不上什麼理由。年號無非是喜慶的字,以求一個好兆頭。不過真正靈不靈,那可就是天知道了:比如英宗的宣慶,就一點都不喜慶,倒是後來換成建寧後過了幾年太平日子。
因為這件事,當時吳君翊定年號為明宣時,朝中還有些爭議,就是因為衝撞了一個“宣”字,許多人覺得不吉利。
不過年號實在沒有什麼其他的重大含義,皇帝定下來,也就沒必要多說什麼了。
可這個看起來稀鬆平常的問題,卻讓吳君翊一時沉默,沒有回應。
沈瑜走到他身邊蹲下,輕輕抱住他。“不是明宣,是銘宣,對不對?”
沈瑜早就知道,吳君翊心裏一直有一個疙瘩。
他們作為旁觀人,當然可以隨意指責英宗的過失。可是吳君翊卻不能。那個人不是罪人,不是昏君,是他的父親。
還是親手撫養他長大,教導他為君,對他寵愛有加,最終把這個天下交給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