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闌來到病房,風奇海剛吃完飯。風輕舟也在風奇海床邊,見她來了,並沒有什麼表示。蘇闌陪著風奇海講了一會兒的話,他就倦了,催促她們好好回去休息,不用再陪。
前段時間還能看書和聽書,這段時間雖然病情沒有再反複,但明顯可以感覺得到,風奇海的精神越發不濟了。
風輕舟顯然也清楚這個變化,在背對風奇海時,臉色愈發凝重。
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可悲的是,無力阻止。
蘇闌和門口的風乾打了一個招呼後,給欲言又止的風乾一個放心的眼神後,就和風輕舟一同去詢問了醫生關於風奇海近期的狀態問題。
風輕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還有一些介於絕望邊緣的希冀之色。蘇闌想,風輕舟也許從未放棄過。
畢竟,略去風乾不說,風奇海可以說是她最後一位親人了。
蘇闌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輕輕握住風輕舟的手,感受到對方握緊,握緊,再握緊。
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並沒有回報這份盲目的希望,歎息了一聲。
“說實話,這位病人撐到現在已經算得上是個奇跡了。一旦病情嚴重,基本就是……你們,還是盡早準備後事吧。”
與醫生的簡短會麵,以風輕舟的機械式點頭作為結尾。蘇闌知她無心再應付其它,謝過醫生後,帶著沉默不語的她回到了車上。
不消多說,風輕舟的狀態肯定是不能開車的。
蘇闌本打算開車回家再和風輕舟談談,但把人扶進車裏後,見她乖巧地任由自己動作,又一動不動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就忍不住滿溢的情緒了。
她跟著坐到了後排,把車門關上。
風輕舟從來不喜在人前暴露軟弱,該是慶幸車上有單向透視膜嗎?蘇闌扯了扯嘴角。
蘇闌望了風輕舟幾秒,“在想什麼?”她柔聲問道。
風輕舟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在想過去與爺爺朝夕相處的片段,又或者……是想自己立於冰冷的石碑前,放下雛菊的畫麵?
她咬著嘴唇,垂眸:“沒想什麼。”
“那……”麵前的人把外套脫到一邊,俯身過來,“我抱抱你,好嗎?”
低聲懇求的人並沒有給風輕舟拒絕的機會,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告知——下一瞬間,她就被抱了個滿懷。
冬日的厚實外套除去後,溫熱的懷抱,基本都是屬於麵前這個人本身的溫度。
溫暖,清新,不會離開的溫度。
還有一個重要的標簽:屬於她的。
屬於風輕舟的,那個即將孑然一身的人的。
應該……是這樣的吧?
風輕舟猛地從單向被抱住的狀態中反應過來,緩緩伸出手,遲疑地把手覆上溫暖的背部。
“輕舟,抱住我。”
近在咫尺的聲音,因為太近,有些悶,像是從對方的身體內部傳過來,又像是,傳到了她的心間。
有些委屈的意味,似乎在等待她的回應。
“好。”
風輕舟聽見一道微微嘶啞的女聲回答道。
然後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藏青色的薄衫,越抓越緊,直至回抱,把對方整個嵌入到自己懷裏。
不知道貪戀了這個懷抱有多久,漫長的,或許也隻有一分鍾,風輕舟忽地聽到了對方一聲極其壓抑的輕喘。
她鬆了力道,有些無助地道歉:“對不起,我……”
委屈、傷心以及恐慌像是積壓太久的彈簧,遽然回彈,鋪天蓋地的席卷上風輕舟的心頭。
爺爺,真的撐不住了嗎?她要失去親人了?蘇闌會不會也離開她?即使不是因為衛嬌,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她?她又隻有自己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