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撕嫁衣(2 / 2)

她用堅定有力的聲音繼續說道:“父親為官清正,兩袖清風,有口皆碑,怎會做那等背德之事!如今他蒙冤入獄,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為他正名,還清白者清白!”

聽完這番話,百姓們才如夢初醒,紛紛附和道:“對!崔知縣來了之後做了那麼多的善舉,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可不是,這裏麵肯定有什麼誤會。”“咱們不能偏聽偏信,必須還知縣清白!”

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崔婉將手中的錦盒緩緩打開,一件華麗的喜服映入眾人眼中。

“父親每月俸祿不足四兩,除去府裏日常開銷,所剩銀子不足一兩。這件價值五十兩銀子的喜服是他用五年時間積攢下來的,全家最貴重的物品就是這個,你們願意看就看個清楚!”

崔俊軒斜眼看了下姐姐,他爹確實清廉沒錯,可在京師為官的時候也攢下了不少鋪麵、田產,母親還有價值不菲的嫁妝,其實自家還算家境殷實。

而且據母親所說,這套喜服好像價值上百兩。

姐姐這樣算不算睜眼說瞎話……

而後他搖了搖頭,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至少他爹的俸祿對得上!

沈昀淡淡一笑,崔婉說的確實是實話,卻也隻說了部分實話。知縣俸祿一年四十五兩左右,但還有額外津貼將近五十兩,生活補貼三十兩,養廉銀一千餘兩,怎麼可能買套喜服還得攢五年,頂多半年就夠了。

他看著人前侃侃而談的崔婉,眼光掃過因不通庶務而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李謙,以及神情越發憤慨的百姓,心裏暗道一句:經年不見,還是那麼會睜眼說瞎話。

接著,崔婉拿出喜服,當著所有人的麵,不顧一切的撕扯,仿佛要把積壓半天的憤恨全都釋放出來。

“你這是做什麼?”李謙震驚的喊道。

崔婉冷笑著看他,傲然說道:“今日看來,李公子與我並非正緣,既是孽緣,就該毫不留情的斬斷,就如同這喜服一樣,毀個幹淨!”

那喜服用的是上好的並蒂蓮織金妝花緞縫製而成,雖然輕柔細軟,但材質也極佳,並不容易撕扯。

她使用盡全身力氣,使勁扯,喜服終於在暴力下有了裂口,“刺啦”一聲,被撕碎成兩半。

她一把將破碎的喜服扔到李謙麵前,揚聲說道:“古有割袍斷義,劃地絕交,今有我崔婉碎喜服以明誌。我崔家與你們李家從此再無親事,李公子請回吧!”

李謙氣得渾身發抖,怒吼道:“你這是不識抬舉!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跪著求我!”

姚馥語站到女兒身前,怒斥道:“我崔家隻跪天地君親師,絕無可能跪奸佞,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崔俊軒也衝到前麵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癩蛤蟆跳腳背,不咬人,你膈應人!”

“你們......”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崔俊軒狠狠啐了一口。

李謙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頓時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吼道:“來人呐!給本公子狠狠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聞言,官差們立刻衝了上去,準備對崔俊軒動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百姓們突然一擁而上,迅速圍成人牆,擋住官差們的去路,雙方一時間陷入僵持。

沈昀在群人中找到了帶頭鬧事的兩個男子,他們隻站在一旁張望,並未參與其中。

而口口聲聲討公道的母子倆根本沒跟過來,想必在正房那邊撿完首飾就跑了。

種種跡象表明,這一切都是針對崔知縣設的局,雖不高明,但對於壞人名聲、斷人官路,卻是極奏效的。

見此情景,王冕趕緊湊到李謙身邊,小聲勸說道:“公子,現在百姓們都被煽動了起來,如果我們再繼續鬧下去,恐怕會引出亂子,被知府大人知道就不好了。”

李謙雖不算聰明,但勝在聽勸,如今正是父親為巡撫效力的關鍵時期,因為自己一時衝動引出禍事,恐難收場,得不償失。

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地瞪向崔家人,惡狠狠地說:“你們給我等著,本公子早晚讓你們好看!”

說完,他一揮衣袖,轉身離去,官差們也緊隨其後,一群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縣衙。

百姓們也紛紛向崔夫人行了個禮,悄聲離開書齋。

沈昀靜靜地站在一旁,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位崔小姐先是循循善誘,贏得百姓們的同情和支持,再因勢利導,借百姓之力為自己造勢,這種急智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若生為男兒,定有會一番作為。

生為女子......

沈昀看了眼因脫力而虛靠在丫鬟身上的崔婉,心中泛起一個念頭,好像也不錯。

宴禮狠狠撞了他胳膊一下,說道:“人都走了,你還站在這幹嘛,留著過年呐。”

“走吧。”

兩人緊隨人群,頭也不回地離開縣衙。